一些男演员总爱追求“个性标签”以显示自我，然而这样的表演——
“给力”过头，丢了角色的魂
日前，有业内人士在媒体网络连声呼吁：“中国缺少实力派男演员”，在更多观众并不真切了解什么是表演实力时，一部部电视剧送来了一组当红演员的“成绩单”，再次令人瞠目。
《爱在苍茫大地》最近播得不错，不少观众看这部电视剧是冲着李幼斌去的。从《亮剑》到《闯关东》，一挥手、一瞪眼、一拧眉，李幼斌的硬汉形象深入人心。到了《雾里看花》，李幼斌一身唐装一副眼镜，收放自如地将文物鉴定专家黄立德人前德高望重、私底下却为权势和金钱不择手段的扭曲心理展露无遗，成功突破了原有表演模式。不过，在《爱在苍茫大地》中，李幼斌当起建设大西北的三线工人闻一达，又回到了“刺儿头”的本性。剧中，他绰号“闻大嘴”，对不公不满的事儿，总爱指手画脚，扯着嗓子“放炮”；与赵亮扮演的惯于溜须拍马的袁建设更是冤家，两人不失时机地争吵、逗贫，数十年都没能解开心结。虽然由此引出了“要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的话，那全天下的理都在驴身上”等颇有“笑果”的台词，但给力过头地玩幽默，举手投足都是一种演绎的架势，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没有抓住角色的魂儿。
给力过头还不是一两个男演员的问题，如今最火的男演员都难免有劲儿使过了的时候。从“咆哮教主”马景涛，总爱“吹胡子瞪眼”的“卡通皇帝”张铁林，一股子“活土匪气”的陈宝国；到哪怕演夫妻吵架依旧是满脸欲一统天下的陈道明，以及歪着嘴坏笑、用眼角看人，造型“霸道”的孙红雷，似乎没有点痕迹感十足的招牌表情，男演员们就不足以证明自己对角色的掌控力。
追求“个性标签”，演戏还是照镜
默片时代，因为语言的缺席，面部表情成了观众聚焦的焦点。曾有一度，圈内流行将一些常用表情编号，只要导演一喊号码，演员便心领神会地给出相应表情。如今，默片时代早已过去，男演员们表演时仍然自觉酝酿好个性表情，且“千片一律”。
《金婚风雨情》眼下正在各卫视热播，一向给人“大侠”、“硬汉”感觉的胡军，被许多观众质疑把“小人物”耿直演成了“大侠”，一板一眼地说台词演人物，独自面对镜头时还好些，如若碰上感情戏，假假的，被北京人称作“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在剧集开端，耿直是叱咤战场、载誉归来的抗美援朝英雄，这一段用硬汉模式表演还算过得去；但两集后，脱下军装成为“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副主任”的耿直，在备受柴米油盐束缚的窘迫阶段，依旧气宇轩昂，就颇为滑稽。这位“楷模丈夫”也好得有点不真实：他对觊觎老婆舒曼的医院领导瞪眼睛抄板凳，“谁也别想欺负我老婆”；面对婆媳吵架，他立场坚定地站在老婆一边；即便舒曼出现感情危机甚至提出离婚，他也不离不弃；唐山大地震，耿直站在废墟边用自己的双手挖了10个日夜，舒曼被深深感动，夫妻重归于好。一座城市倒塌成就了一段“倾城之恋”，让无数网友感叹：“离现实距离太远！”“太缺乏生活质感！”
黄晓明出道已超过10年，但关于他的演技，口水始终满天飞。有人说，他演起影视剧来只有一个表情，那便是拧眉、怒视。为了标榜“酷”，在《新上海滩》中有这样一个“经典”桥段：身后的仓库眼看就要爆炸了，他扮演的许文强竟慢悠悠地点燃一根烟，猛吸一口，一副对着镜子猛拗造型的样子，“我很帅”写在脸上的感觉让观众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了。
被称为荧屏“皇帝专业户”的张铁林，从汉代到晚清，演过多少历代皇帝估计连他自己都算不清。然而，皇帝演多了也有后遗症。在今年播出的电视剧《黄炎培》中，张铁林在演绎教育家黄炎培时，也不时出现“吹胡子瞪眼高嗓门”的卡通皇帝表情。虽然这一“个性标签”深得外婆们的喜爱，但难免让人有笑场、跳戏的感觉。
对男演员们的这些表演，网友们给出了一番颇有意思的总结：停两秒的面部大特写中，必会隆起额肌和眉间的川字，激动的时候必抽动几下牙根肌肉，凝望三秒钟之后再多眨几下眼……
学习“方法派”，也要用得艺术
同济大学电影学院的董逸告诉记者，将与生俱来的天然个性糅进角色，这是美国电影重要的表演学派——“方法派”所擅长的表演模式。大家熟知的大牌演员马龙·白兰度、保罗·纽曼、詹姆斯·迪恩、简·方达、罗伯特·德尼罗、达斯汀·霍夫曼、杰克·尼科尔森、萨利·菲尔德、梅丽尔·斯特里普等都是这个学派的坚实拥护者和实践者。以达斯汀·霍夫曼为例，他个子矮小，身高仅1.63米，小眼睛、大鼻子，长得也不够帅，但他充分利用思维敏捷的特性，赋予角色在台词上的强烈个人特色。看过他电影的人都不难发现，他说话时语速飞快。比如在电影《克莱默夫妇》中，达斯汀·霍夫曼扮演的那个离异后与儿子相依为命的父亲，在对邻居抱怨前妻时，噼里啪啦的大段台词，将一个男人焦头烂额的窘境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也因此成了奥斯卡影帝。
然而，“方法派”的表演模式对演员的要求非常高。“首先演员要有足够的个人魅力，其次他还得把这个魅力用得恰到好处。”董逸说，这是一门艺术，绝大多数演员是驾驭不了的，所以国内的影视表演，一般鼓励演员不要将自己的个性带进角色。
有专家指出，演员给力过头的表演跟时下浮躁的艺术创作环境脱不了干系。国内影视剧考虑到成本压力，拍摄周期一般在三四个月。常常，演员来不及细细琢磨角色已经进组了，碰到爱反复折腾剧本的导演、编剧，可能演员今天拿到改定的剧本，明天就得演。“临阵磨刀哪来得及，套用自己的招牌表情便成了最简单实用的表演方式。”他说，大牌演员档期忙，更是没有工夫酝酿情绪。
本报记者 李婷
来源：文汇报 编辑：侯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