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别署墨随堂主人,1958年生于北京,1982年毕业于首都师范大学中文系。现任中国美术出版总社总编辑,人民美术出版社总编辑,编审。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国新闻出版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北京民进书画院院长。
长期从事美术图书的编辑工作和出版社的管理工作,组织和担纲多项国家重大美术出版工程。出版专著《左编辑,右营销》《林阳诗草百首》《北总布胡同32号——人民美术出版社的老艺术家们》等。幼时随祖父习字,从少年始,在父亲——著名书画家林锴的指导下研习书法艺术。擅长行草书,尤喜汉碑、泰山《金刚经》、汉简、黄道周《孝经》等。
1.林老师您好,非常荣幸您能拨冗接受我们荣宝斋在线(www.rbz1672.com)的专访。首先祝贺您近日在恭王府安善堂举办的“笔墨随心”诗书作品展的成功举办,您这次展览想给观众表达什么?展览过程中有怎样的心得体会?
林阳:“笔墨随心——林阳诗书作品展”2015年4月24日至5月23日在恭王府安善堂展出,这是我第一次举办书法个人展。
现在展览很多,怎样才能做出个性?这是我一直考虑的。这次展览呈现几个特点,一是展览的题目:“笔墨随心——林阳诗书作品展”,展览的近四十首诗,全部是书写十几年来我自己创作的格律诗,这也是我对“笔墨随心”的理解;二是全部是小尺幅,每幅作品只有20公分信札一样大小,对联也是一平尺的文房对,强调文人的书卷气息,与安善堂雅致的环境相吻合;三是不搞开幕式,最大程度地接近普通观众。
我想传达的是,书法是一种手段,它最终要表达作者的内心世界。
2.通过这次展览,看到您的书法笔墨滋润,诗词清新俊逸,请问您在艺术上有什么样的主观追求?
林阳:作为专业的书法工作者,我认为一方面要最大限度地吸收前人留下的艺术遗产,在秉承传统的基础上,走出自己的创新之路。我希望自己的书法既有传统书体的严谨,又有时代的开张和随性。
我有一首论书法的诗:“墨色篇章字字新,我知我法任天真,但求格调与风貌,不负前人绝俗尘。”讲的是既要有自己的格调,还要有自己的风貌,最好与前人不一样,有自己的风格。
我尚碑为线,追求线条的质量,不过多强调笔的提摁,在行笔时注意藏锋。我希望自己的的行草书有魏碑的刚性,汉隶的柔韧,也有汉简的灵动,不求奇崛,从平和中见性情趣味。
以画入书是我的书法理论基础。古人说:“笔法千古不移,字形章法因时因人而变”。这是前人对传统书法的判断。书法的笔法,是东方艺术的精髓。而字形结构、章法构成一定随时代变化而变化。我希望我的字型有新的审美出现,这种创新的结构,能让人耳目一新。线条之间的白也是我书法考虑的部分,放到整幅中,黑与黑的关系,白与白的关系,黑白的对比加上对宿墨的运用,使作品的黑白灰的处理充满画意。一些不是书法家的朋友说我的字有画意,这让我非常高兴,而许多书家困惑,不知道将我放在哪一个派别中为好。这也是我书法的特点之一。
用十六个字来概括,我的追求是:尚碑为线,以画入书;编创双楫,笔墨随心。
3.通过您刚才的介绍,我们知道您出身书香门第,幼承家学,同时您也与沈鹏等当代大家也有深入交流,能否向大家介绍下您研习书法、诗词的过程?您如何看待诗词和书法的关系?
林阳:我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末,书法学习可以追溯到幼儿园时期。我的启蒙老师是爷爷。爷爷在解放前在国民政府做科员,解放后凭写得一手漂亮的书法到历史博物馆工作,负责写展牌说明,半天班,一个月挣到70元的高工资。爷爷在星期日,我从幼儿园回家时,让我写一篇毛笔字,写好一篇奖一分钱。现在想想,那时全北京,也没有几个幼儿园孩子能接触毛笔。上小学的时候,我的书法明显高过小朋友,爷爷的指导使我对书法产生了兴趣。
文革早期,天下大乱,一般的家庭已经顾不上孩子的教育了。每天放学后,我很想到院里和小朋友玩耍,但家里可能不希望如此,于是要求我下学回家后,做完功课,再用小楷写一篇文言文的《愚公移山》,写完才允许出去玩。听着窗外小朋友的嬉闹,我也想出去玩。但写一篇工整小楷《愚公移山》谈何容易。一次,我写得很快,字自然有些潦草,那天,疼我爱我的奶奶用尺子打了我手掌,以示警戒。从此,我知道了学书法,态度更重要。
上中学后,父亲开始指导我写字。父亲林锴是黄宾虹、潘天寿的学生,诗、书、画、印全能,书法功力深厚。我虽然佩服父亲,但不喜欢他的字。我认为爷爷的字最好看,比红模子都好看。父亲私下说爷爷的字“匠气”,说他的书法是馆阁体,我绝不苟同。直到有一次看到父亲写在怀素《自叙帖》上的小楷,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欧柳颜的小楷,觉得万分好看,才开始折服于父亲的书法艺术。
我写字真正开悟是在上大学期间。当时国家刚刚改革开放,父亲在人民美术出版社创作室,天天画画写字,许多新鲜的发现或新出土的文献,总能在第一时间看到。
受父亲影响,我更喜爱汉魏的碑帖,像《石门颂》《张迁碑》《张猛龙碑》,还有泰山经石峪《金刚经》。汉简的出现,更让我爱不释手。父亲将自己放大、双钩的一本,装订好送给我。一次,父亲挑了一部分老字帖让我选,我一眼就看中了黄道周的《孝经》。由于喜爱,认真临习,很快就掌握了奥妙。
文革期间,最初接触到格律诗是毛主席诗词,1971年,随父亲到湖北咸宁五七干校,才第一次接触到中国古典诗词,那时,父亲每天默写一首唐诗,给我讲,要求背下来,大概学了几十首。这些诗由于是特殊时期学习的,所以留下了深刻印象,同时,也培养了对古典诗词的兴趣。
上大学的时候,我喜爱新诗。我喜爱古典文学,也喜爱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出现的朦胧诗,像北岛、舒婷、芒克等人的诗作。大学期间,我一边背诵古诗词,一边写了近千首新诗。
四十岁后,由于要进行书法创作,我开始学写格律诗,并向父亲求教。父亲林锴是中央文史馆馆员,出版过格律诗集《苔纹集》。十年后,2011年,我的第一本《林阳诗草百首》由袁行霈先生题写书名,并出版。
书法审美离不开个人情趣,个人的学识、功力决定了自己的爱好和个性。字如其人,古人说的是个人的情趣、学养导致了写出的字的特点。我们经常说,许多学者虽然写字不多,但一写,就能看出不俗。有人写了一辈子,字却俗不可耐,就是因为学者修养好,懂得什么样的字符合自己的特点和学识。虽然练的少,至少懂得藏拙。
古人讲,书本诗余,他们将书法视作诗之后的余事,他们更关注诗。诗书画印,诗的排序在书法之前,这是古人对诗和书位置的评价。换个思路,这个诗的意思已经超出我们所通常所说的“诗歌”的意思,是思想。诗歌是表达思想的工具,书法是书写思想内容的工具。因此,我们强调书法家应当更多地关注学问和修养。在完成书法技巧的同时,更多学习中国传统文化。如何提高文化修养是我们当今书法家们需要急需解决的问题。
因此,我这些年在创作书法的同时,注意传统格律诗的创作,也从中有更深入的体会。反映的书法作品中,更注意作品线条的拙重、内敛,字型篇章及布局的书卷气等等。张海说我“以书法写自作诗词,书卷气之外略参奇崛,从平和中更见性情趣味。”这也是我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