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的是过得很快的。”周星驰双手搭在沙发上，对身边的编剧李思臻说，“我常常听到钟表在走的声音，你不能说‘等等’的。”
（鲁雪婷/文）
“时间真的是过得很快的。”周星驰双手搭在沙发上，对身边的编剧李思臻说，“我常常听到钟表在走的声音，1—2—3—4，但这几年呢，我听见它是1-2-3-4，两倍在走的，它就是时间，你不能说‘等等’的。”
一旁的林允把手伸向桌上的水果摆盘，周星驰问：“林允，你有没有听到那些声音？”
二十一岁的林允没心没肺地说：“听到啦！”
“哈哈哈哈哈哈……”周星驰爆发出了标志性的笑声，用那种区别于他的国语配音的、属于他本人的声音，拍着沙发对李思臻说，“她说她听到了，她听到了哈哈哈哈哈哈……”
——《西游伏妖篇》的路演在上海站之后，划上了终点。
当我回想起曾经跟着剧组跑过的两站路演时，印象最深的便是这一段对话和那阵笑声。
《西游伏妖篇》剧组重庆路演
路演的过程中，有不同代际观众因为叫他“星仔”还是“星爷”而发生的现场互呛，也有粉丝拿着周星驰在《食神》里的造型海报，隔着重重安保大叫“星星”的，还有红毯对面的厨师，一手捧着手机，一手扶正头上的白色厨师帽，用并不熟练的广东话大叫“我爱你”。
在重庆的一家影院休息室里，一位影院的工作人员穿着《美人鱼》的周边卫衣，站在墙边，呆呆地望着休息室的入口。
周星驰走过来，一眼就发现了她的卫衣，发出了“唉”的疑问词，女孩顿了一下，然后镇定地说了一句：“你好，周先生。”
《西游伏妖篇》剧组杭州路演现场合影
周先生已经五十五岁。
同行的主持人杨莹，还是当年周星驰刚进内地跑《长江七号》路演时合作的那一位。
她说，最初周星驰并不知道怎么与观众互动，也抗拒跟着主持人走，但现在，他已经很会和观众互动了，但不变的是，总希望往身边多拉几个人，“总之就是不需要他来说话。”
相识多年，这位主持人说：“当他跟你熟了，你在他的安全范围内了，就愿意按你的流程来了。”
周星驰与超级粉丝
在连续两部作品制霸春节档之后，《西游伏妖篇》仍然拿下15亿票房，不过这一次，却最终在昨天，总票房被成龙的《功夫瑜伽》反超。
在重庆跑到第四家影院时，周星驰和我面对面坐着，中间的桌子上是堆成小山包的外卖餐盒，我这半边是汤圆，他那半边是馄饨。
周星驰仍在激烈地对我说着他的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外界说这部电影是暗黑的。被他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之后，我忍不住说，你知道《西游伏妖篇》（当时是指单日票房）已经被成龙的片子反超了吗？
他沉默了一会，问：“真的吗？”
我点点头，他呢喃了一句“这种就不说了”。
末了，他从我面前端走一碗汤圆，却没有打开盒盖，只是说：“我第一的时候也没有说什么啊。”
也许像很多人说的，《西游伏妖篇》和周星驰的许多旧作一样，需要十年之后才能读懂。
但在与他接触之后，我衷心希望，这个时间能短一点，再短一点。
时间：2月3日 13：30
地点：《西游伏妖篇》重庆发布会，重庆某酒店。
穿越过酒店楼下的粉丝人群，我来到重庆发布会现场，和北京发布会一样，文字、摄影、摄像和直播记者各自在调试着自己的设备，坐我旁边的眼镜女孩正低头打字。
等了半个小时，主持人款款上台，介绍出席主创阵容，念完“监制周星驰”后，又说出了“导演徐克”，眼镜女孩把电脑丢在旁边，刷地站了起来，跟我说：“徐克！徐克！还有徐克！”说完有点尴尬地坐下了。
我能体会。从老家起身时，我收到的消息还是专访周星驰，后来就变成了专访周星驰和徐克两人。从工作人员那里得知，徐克原定不会参加年后的路演，却临时被周星驰拉到重庆。
周星驰与徐克
周星驰确实是不喜欢单独受访。
一阵热闹之后，发布会结束，我跟着宣传团队的小伙伴，从秘密通道下了楼，岂料一出门还是被粉丝包围。
宣传团队的小伙伴说，重庆站的路演兵分两路，周星驰带着林更新、林允，徐克则带着吴亦凡，各自跑四个影院。在宣传方的安排下，我决定先跟着周星驰队。
时间：2月3日 15：15
地点：重庆路演第一站
路演车队共有九辆车，我和主持人被分在了第八辆车。
由于要赶时间，车队都会严格按数字顺序拍好，每辆车上的人员下车后就疾步赶往影院，回来时，也能快速找到自己的那辆车。
正在跟人聊天的他，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
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如实回答：“来跟您的路演？”
他又追问：“那你为什么不跟导演？”
我仍诚实相告：“明天的杭州路演，我会跟着导演。”
（失策的是，当天跑完四站路演后，徐克导演就因有工作，而飞去了台湾。）
一番有些冰冷的对话之后，周星驰靠在沙发沿上，说起了前一晚我在专访中提的一个问题。他想进一步说明，为什么要在《西游伏妖篇》的开头设置终身成就奖，而唐僧为什么要被设定为演戏。
“《西游记》里面，唐僧的每一个徒弟都是妖怪的，都是可以吃人的，唐僧是个普通人，他凭什么可以管他们？这是我在看《西游记》的时候就在想的问题。你说观音给了唐僧紧箍咒就可以了吗？不是，唐僧说不出话来，不就没办法念《儿歌三百首》了吗？他们之间的关系维持是很微弱的。”
“我的理解是，唐僧必须要装出他有一种绝世的能力。大家都以为他会如来神掌，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所以，唐僧肯定是在吹牛逼、在装。”
“那唐僧对谁是真的呢？”我问道。
“如来咯。所以他遇到危机的时候，一直问如来啊。”周星驰解释道。
还没聊完，第一场映后见面会就要开始了。周星驰疾步走了过去。
意料之内的尖叫声。
观众席上，除了林更新的应援副以外，最显眼的，就是“此生挚爱周星驰”的灯牌。
然而，一阵哭腔不知从何处传来，说的是：“是你啊！是至尊宝啊！”
仿佛时间穿梭机被打开，一个浑厚的声音大喊道：“星爷，二十年，见到你了。”
时间：2月3日16：00
地点：重庆路演第二站
这一场，我再次看见了“此生挚爱周星驰”的灯牌。
还有拍得再糊也有人认得出来的《演员的自我修养》。这个姑娘挥舞着这本书，大喊“星仔”，惹得前排的男观众大喊“叫星爷”，女孩不服，再叫“星仔”，一时间，两人互呛，其他观众都笑了。
发红包的环节，有粉丝想上台领奖，工作人员团队瞬时紧张起来，“不要上台！不要上台！！！”
路演的主持人杨莹是资深媒体人，从《长江七号》开始，就跟着周星驰的片子跑路演。
“星爷原来不太会跟观众互动，因为他的节奏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他也不会被别人带走。但只要你在他的安全范围内了，就会愿意跟你的流程了。”
“而且你发现没有，他每次都要跟别人搭档跑，自己可以少说话。”
这次《西游伏妖篇》路演，周星驰让编剧李思臻角色扮演沙师弟，《美人鱼》里的郑总戴面具扮演二师兄猪八戒，互动效果很好，“但是，本质还是不想多说话。”
这站完了之后，我和剧组一块吃东西补充能量。一张小桌子，周星驰就坐在我的对面，桌面上是堆成小山包的外卖餐盒。
周星驰仍继续上一站的话题，他不理解，为什么外界说这部电影是暗黑的，他举了《哈利波特》的例子，“在学校里学魔术的那个，也有很多怪，你会觉得暗黑吗？拍童话一定就是儿童片吗？你觉得《西游记》应该被拍成儿童片吗？《西游降魔篇》是儿童片吗？”
被他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之后，我忍不住说，你知道《西游伏妖篇》已经被成龙的片子反超了吗？
他沉默了一会，问：“真的吗？”
我点点头，他呢喃了一句“这种就不说了”。
末了，他从我面前端走一碗汤圆，却没有打开盒盖，只是说：“我第一的时候也没有说什么啊。”
时间：2月3日 16：33
地点：重庆路演第三站
从上一站出来，因为走在了主创的后面，电梯运行太慢，我和部分宣传人员、安保人员都是从后楼梯跑下来的。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第三站，我们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
休息室是一个小影厅，林更新坐在观众席上，我选择了坐在他的后面，周星驰则坐在银幕前的长沙发上。
“时间真的是过得很快的。”周星驰双手搭在沙发上，对身边的编剧李思臻说，“我常常听到钟表在走的声音，1—2—3—4，但这几年呢，我听见它是1-2-3-4，两倍在走的，它就是时间，你不能说‘等等‘的。”
一旁的林允把手伸向桌上的水果摆盘，周星驰问：“林允，你有没有听到那些声音？”
二十一岁的林允没心没肺地说：“听到啦！”
“哈哈哈哈哈哈……”周星驰爆发出了标志性的笑声，用那种区别于他的国语配音的、属于他本人的声音，拍着沙发对李思臻说，“她说她听到了，她听到了哈哈哈哈哈哈……”
接下来，周星驰把坐在林更新后面的我叫过去，问我对之前的问题还有没有不清楚的地方，聊着聊着，就说起了旁边的林允。
他说他还记得，林允参加选秀时的那个动作，并现场模仿给大家看。林允有些不好意思，周星驰说：“林允的表演是全世界独有的，喝毒药，她竟然会那么演，谁会这么演？哇，真的是厉害的啊林允。”
那一场见面会，有观众问周星驰：你还会主演电影吗？
周星驰说：“其实我一直都在等那个机会，等可以发挥的剧本。”
说完之后，周星驰突然说：“那位观众。”
我望向他指向的方向，发现“此生挚爱周星驰”的灯牌又出现了。周星驰接着说：“能不能把这个灯牌送给我。”
耳边依然是工作人员的“不要上台！不要上台！”几经传递之后，灯牌终于到了周星驰手中。
离开这家影城时，我冲在了比较前的位置，看见一位工作人员把“此生挚爱周星驰”的灯牌，放在了所经之地的窗台上。
我有些失落但理解，于是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发现周星驰已经跟上来了，身边的工作人员正拿着那块被遗落的灯牌，给他仔细端详。
时间：2月4日 15：15
地点：杭州路演第一站
杭州阴雨绵绵，前晚23点才到达的周星驰一行，不知道有没有晚点。一切依照计划进行。
首站的休息室里坐着三个人，听宣传方介绍，他们是影片的部分出品方。
在主创还未到来之前，他们在讨论《西游伏妖篇》排片被超过的现状，其中一位女士忧虑道：“《乘风破浪》的上座率很高，明天就会超上来了。”
这位女士来自象山泽悦集团，两年前，当《西游伏妖篇》还只是一个项目时，他们还不知道导演是徐克，主演是这些年轻演员时，就已经入局。
被问到为何加入时，女士有些拘谨但却礼貌地告诉我：“因为周星驰和我们公司合作过一个基金。”
在杭州站的第一场，出现了首位登台的粉丝。
她是一位六十多岁的阿姨，带着看了四遍的票根和读后感上台，说了一番特别可爱的感言：“我觉得你跟美国总统特朗普一样，敢想敢做。”
周星驰听到后，便立即模仿了特朗普的标志性手势，回道：“他比我大胆。”
阿姨说：“你比较大胆，他大胆了麻烦。”
离开这个影城之前，周星驰指着这张海报说：“这套我也有。”
时间：2月4日 17：00
地点：杭州路演第三站-第五站
来到第三站时，团队提前为周星驰订好了杭州的特色面食片儿川，主持人杨莹说，周星驰很喜欢吃面，“毕竟他是宁波人”。
林允和一批工作人员则坐在一边吃水果，她的助理跟我说，周星驰刚刚还在跟大家聊量子力学，她笑着说：“我听不懂，只能点头。”
剧组在休息室的日常——签名。
17点56分，杭州滨江区唯一的一站路演结束。
18点30分，剧组来到第五站，影院铺设了红毯，并调来了杭州其他同院线影城的工作人员，“红毯”对面是几家餐厅。厨师们一手捧着手机，一手扶着高高的白色厨师帽，周星驰也以挥动双手致意。
候场时，几位前辈让年轻人跟自己的海报合影。
因为候场时间太长，周星驰又去上了个厕所，引发影院安保人员全员出动。
前几天的采访中，我曾经提问周星驰怎么看待“以前是我欠周星驰一张电影片，现在是周星驰欠我一张电影票”，他回答说：“哪有人欠我电影票？但是你说我欠观众的，我常常有这个感觉。”
这场见面会上，主持人追问周星驰，为什么说“欠观众挺多的”。
他说：“其实就是希望拍更多的电影给大家。”
退场时，周星驰还为影迷签名。
时间：2月4日19：00
地点：杭州某餐厅
在最后一场之前，剧组在杭州市某餐厅吃晚餐。
面对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下午吃了两碗片儿川的周星驰说：“我不饿。”然后，他还是吃了很多。
林更新与林允坐在他的斜对面，两个年轻人明显是饿了，同时对着这些菜的名称来历也兴致勃勃。
周星驰坐在主人席位上，左手边坐着一位星辉公司的工作人员，右手边空着一个座位，再往右就是他的助理、《美人鱼》中的馆长，以及御用编剧李思臻。
时间：2月4日20：10
地点：杭州路演第六场
吃完饭后，我听说了剧组的路演将再加几站。问周星驰原因时，他说这是片方的决定，“《美人鱼》也是跑二十站嘛，这次是跑三场看三场。”
周星驰对于这种密集跑站习以为常，还说：“王宝强他们不是跑了100场吗？他们人多，但100场也蛮厉害。”
他说，以前在香港是没有跑路演的习惯的。
剧组来到杭州路演的最后一站。有观众通过围栏伸出一只手，高声说：“星爷这是我的简历。”
观众依然热情。
最令我意外的是，周星驰请上了一家三口，并抱起了一个可爱的小朋友。
杭州站结束后，我便离开了。
但“西游”还在继续。（鲁雪婷/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