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剧大军内地生存状态报告 邓萃雯全盘解读(图)

来源:南方都市报
2011-05-10 09:33:22

习惯在内地的生活吗?

是否感到发展障碍?

“助手很贴身,总能睡上好觉,有时还能做按摩打网球,“这里的生活实在太幸福了!”

“那天我只用了几百块,便已感到幸福,我那么辛苦挣这么多钱是为什么?”

南都:在《倾城雪》的海报上,我看到你站在最边上,董洁、杜淳这些年轻的小生花旦站在最中间。香港演员在内地接戏,有时只当配角,不能进一步扩展个人影响力。你怎么看?

雯女:我想说人的追求不同。我从来没想这个问题,看海报时也没想这些东西。我在TVB,18岁就做女一号了,没经过什么努力和攀爬。女一号基本上都是漂亮、善良、有情有义、性格完美,我已经过了追求那些东西的阶段。实实在在地演一个人,不一定要很戏剧,能让观众看到自己或者身边人,是难的。你放下非女一号不演的身段,就能够豁出去,演什么都行。

南都:有不少TVB演员到内地拍的大多是偶像剧、古装剧。而内地真正的一线剧,比如家庭伦理剧、谍战剧、四大名著重拍剧等,选用香港TVB演员的几乎没有。你怎么看香港演员在内地的角色局限?

雯女:这个很正常。你要演出内地很地道的东西来,就需要了解这里的生活文化,甚至要扎根在这里,而我们真的很难,就像一群移民,接了戏才来,拍完了又回香港。所以做人要知己知彼,知道自己的优点与缺点,不要勉强。而我不介意有这些局限。我不需要去开拓这么广大的市场,最重要是在自己的领域里能有突破、有新鲜感、有演戏冲动,而且能够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不是为拍戏而生的!

南都:在这里的生活有哪些让你特别窝心的地方?

雯女:在内地剧组我有一个很贴身的助手,这让我感到很舒服。在香港,助手不可能住在你身边,但内地的助手真的很贴身。我是一个在戏剧世界很投入,在现实世界就很乱七八糟的人,不是很会照顾自己。我在香港连睡眠时间都不够,养生方面就更加有心无力。但是在这里,因为有她(指着身旁的助手小铃铛),我每天都有健康的早餐,每一天该吃的营养素,她都记得该在什么时间就拿出来给我。这让我觉得幸福很多。

南都:听说你在拍戏之余还有时间去打网球。

雯女:比起在TVB拍戏,这里的生活实在太幸福了!在《倾城雪》剧组,我每天早上八九点开工,晚上七点半左右收工,最晚的夜戏也只是拍到十点、十一点,总能好好睡上一觉。不用太赶戏的时候,我可以去做按摩,和我戏中的女儿曹曦文去市中心体育馆打一场网球,又可以约一些在香港永远没时间碰面的行家吃个饭聊聊天,有空去超市买日用品,也挺开心的。

南都:但横店这里没有香港繁华,交通设施不完备,下馆子的地方也不多,你会不会觉得生活很单调?

雯女:不会啊,我觉得这里很舒服。我刚拍完《金枝欲孽》很红的时候,搬进了一座“豪宅”,有会所,有很好的室内泳池,有很多设施。那时候我很忙,时常要飞,豪宅就在机场旁边,保安很严谨。几年后我来内地拍戏,住在横店某个酒店。记得某个星期天没有我的戏,我睡到自然醒,打开电视机刚好是蒋雯丽和一位日本女演员的访问。看完后我顿时觉得精神上豁然开朗,我跟助手到楼下的花园的散步,忽然我闻到很香的花草味,我感叹“很有幸福感啊”。助手不解地问:“这样很难吗?”我想想,真的很难。我在“豪宅”住了四年,每天都来去匆匆,没看过一眼庭院里的花草。那一刻,我想起了很多东西。那天我只用了几百块钱,便已感觉到幸福,那我这几年来挣这么多钱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香港忙成那样?我为什么要住那么大、那么贵租金的豪宅?

后来每次回香港我都觉得压力很大。我记得去年在内地拍《新还珠格格》的时候,每一次回香港都是为《义海豪情》做宣传,神经绷得很紧,好像有九万件事要你一日之内去完成,一登上回内地的飞机,我就觉得“太好了,又可以没有压力了”。越回内地拍戏,我越发觉我回不了头了,开始不想回香港了,我觉得在内地很舒服。我不喜欢香港传媒说我们只是为了多挣点钱而走,我们是在保命。健康是命,演艺生命也是命,日拍夜拍拍残了,TVB就会换一个漂亮一点、年轻一点、肯捱一点的新人。其实我们不过是多看到了一些出路,觉得不需要死守在香港。我很幸运,一出道就做主角,也因此更加没法睡觉,精神生命被不断压榨,却只是挣了很少钱,很穷。

当时一年拍四部戏,就跟现在的佘诗曼一样,我觉得自己的肉体和精神都卖给了这个行业,换取的就只是名气。现在林峰也是这样,起码他们现在还能挣钱,但钱只是你灵魂空虚时的一个补贴。我当时觉得自己很可怕,为什么进了一个这样的行业?什么是生活,什么是亲人,什么是节日?都没有了,你就像一个被买断的机器,每天不停在动,但是没有尊严。

南都:你觉得佘诗曼离开TVB,是不是也基于这样的想法?

雯女:其实我很多年前已经想跟佘诗曼说了,但那时我们不熟。艺术工作者不可能不静下来沉淀,不可能不去感受这个世界。长年呆在这么狭窄的环境,开工、赶工、步伐匆忙,你的思想领域和眼界也很小,你不会是一个有进步的演员。所以我在1991年已经与TVB签“部头约”,这样才能找回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我觉得佘诗曼,说真的,十几年换回来了事业高峰,也是时候改变一下人生了吧,做同一个模式那么久了,选择一片风景也好啊!

南都:于正说,在内地真正有卖片号召力的香港电视演员只有你和佘诗曼。有时遇上不好的片子,就算是佘诗曼演的,也卖不了片。你们在内地是否也面临着巨大的竞争与压力?

雯女:当然!到了内地市场,你在香港很红又如何?从一个700万人的地方跳入一个十几亿人的地方,有这么多更能捱更聪明的好演员。我和李冰冰合作过,我真的看到别人各方面都比我们好。她跟我说过,有时拍戏要怎样怎样她也肯,我看到她的苦,便觉得我那些只是鸡毛蒜皮。我们有很多弱点,所以更要取长补短,加倍发挥长处,比如节奏感、灵活变通。

南都:你所说的弱点,除了前面提到的角色受限之外,还有哪些?

雯女:对抗天气是一大难关(笑)。夏天很热,冬天很冷。像今天已经够热了,你见到我一直小风扇不离手。冷就更惨,你到底吃不吃东西好呢?你越没脂肪,就越冷,但你一有脂肪就会胖,穿旗袍很不好看。当你遇上不太专业的剧组就更苦。有一年冬天我和林保怡在青岛拍一部戏,我们长时间呆在一间只有几℃的大宅里,没有取暖设备,每个人都喷着雾气!当时还得穿着夏天的丝质睡袍拍两夫妻的戏,但只要林保怡碰一碰我,我都会“啊”的大叫一声,他的手是冰的,我浑身发抖。我将这个经历对黄秋生讲过,他说:“痴线,这种环境根本不适合拍戏!”作为一个演员,在镜头前面没人理会你周围的环境是怎样,只会看到你的表现有没有失准,所有背后的东西都需要演员去承受。

南都:语言是不是也蛮难的?有香港演员告诉我们,内地大制作一定要现场收音,但因为香港演员很多都说不好普通语,所以大制作都轮不到他们做。

雯女:普通话确实是一个(阻碍发展的)因素。有一个很出名的导演想过找我演一部时装剧,但他说如果你的普通话不流畅的话,只能找你客串。我也曾接到过一个剧本,讲四个女人的故事,我要演其中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女人。人家敢找我,但我完全不敢接啊!虽然导演还未谈到现场收音还是配音的问题,但我已经觉得不可能,气质与味道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