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北京2月3日电(记者 杨静)在《流浪地球》之前,导演郭帆执导过两部电影,都与科幻无关。所以当人们知道他要来拍摄一部由刘慈欣小说改编的科幻大片时,质疑几乎是不可避免的。郭帆导演近日接受新华网采访,直言拍摄《流浪地球》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信任,“他们都在怀疑,凭什么是你来做这件事?你有什么能力?你需要去证明自己,获得信任,那是一个长时间的过程。”
面对质疑,郭帆的压力可想而知,“但既然敢接这个项目,我也没什么可怕的。毕竟我当初入行,就是想拍科幻电影;再加上有一年电影局组织我们去好莱坞参观,当看到美国那种强大的电影工业系统之后,我也觉得有责任为中国电影工业做出自己的努力。”
一切从零开始,3000多张概念设计图、8000多个分镜,一丝不苟地做出来,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的人打消了疑虑,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加入,团队人数也从最开始的个位数到达了7000人之多。“最初并没有想太多,就是想一点点积累,把片子做出来,把路走扎实,让项目越来越顺利。”
科幻类型电影在中国几乎没有基础,此前国内也没有成功范例,没有人知道什么样的东西观众会喜欢,从特效实现到视觉风格,都要一点点的摸索。
《流浪地球》原著小说让人最惊艳的就是关于“行星发动机”的构想。小说设定人类计算出四百年后,太阳将要氦闪,继而膨胀成红巨星,到时候地球势必要灰飞烟灭,于是为了保存我们的地球家园,人类在地球上装上巨大的行星发动机,以帮助它摆脱引力,逃出太阳系。
“行星发动机”高达11公里,是地球能够承载的建筑物的极限,发动机底盘直径30公里,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如何让它在镜头上呈现从而被观众接受,是一项巨大的挑战。
“发动机模型我们做了几百稿,为了找到更合理的力学结构去呈现它。最终选定了目前这个形态,发动机的电梯局部搭建了实景,但更多的部分是后期特效完成。”郭帆向我们介绍。
对于科幻电影来说,特效可以说是最重要的部分之一。好莱坞有成熟的电影特效公司,例如大名鼎鼎的ILM(工业光魔),《流浪地球》团队也曾经与他们有过接触,但最终,电影75%的特效由国内特效团队完成,德国和韩国特效团队完成了25%。
如果说特效制作更多的牵涉到经济成本,那么视觉风格更多需要的则是文化创新能力。
“影片的视觉系统需要植根于文化,所以没有办法将好莱坞成功的范例拿来套用,我们所处的环境以及经历决定了什么东西对我们有效。中国在美学历程中缺失了工业革命这一段,对于机械没有像美国人那样的情感,所以得找到中国人的情绪共鸣点。” 郭帆说。
所以《流浪地球》在视觉系统的搭建过程中,会找一些中国观众熟悉的元素,包括从形态、颜色上进行把握。郭帆举例说,我们最后看到影片中的很多东西都会显得笨拙,因为这是源于前苏联重工业的那一套系统,甚至连键盘也采用了物理键盘,这让整个影片有了更厚重的质感,让科幻与本土观众的审美产生了一种内在的联系。而在颜色方面,影片则偏重青色和红色,因为这会增加年代感和亲切感。
《流浪地球》在剧情与对白中也加入大量观众熟悉的元素,例如未来地下城中,我们依然能看到熟悉的“王府井”地标。在郭帆看来,这是与观众所处的现实进行连接的需要,这些元素的植入能够让观众有更多共情感。虽然科幻给人的刻板印象是冰冷的、科技感的,未来式的,但事实上,无论是任何题材,都应该跟我们的现实生活发生更加亲密的联系。
《流浪地球》前期演员中,有不少年轻人和新面孔,有选角方面的考虑,但更多的还是不信任。“面对新事物,大家都会保持怀疑,所以越大牌的演员就越会持观望心态。”
所以对于吴京后来的加入,郭帆是感激的。“他当时的声望很高——亚洲电影票房最高纪录保持者,愿意来加入我们,需要很大的勇气,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一部烂片。那时候他来到剧组,看到大家的状态,说很像他拍摄战狼系列的状态,所以他愿意付出勇气、承担风险参与拍摄。”
如今,一部中国硬科幻题材电影终于被拍了出来,但电影上映之前,信任的焦虑依然存在——观众会喜欢这部电影吗?
《流浪地球》在电影上映之前举行了点映,郭帆还记得第一场放映时的情形,那场的观众是刘慈欣、戴锦华以及许多资深的科幻迷。“非常紧张,前十分钟都没有进去,后来灯黑之后才从侧门进去,躲在影院角落里看观众的反应。直到大刘老师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忐忑的心才稍感宽慰。”
即便点映期间口碑良好,但对于上映后大众的反应,郭帆心里依然没有底。“我的要求并不高,只希望不赔钱。只要不赔钱,我和这个团队就能继续往后做,这样就能够给中国科幻电影带来更多的可能性,也会让更多导演去尝试科幻片,从而不断完善中国的电影工业。”
(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