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文学里的青年人身上蕴含了怎样的能量,又有着怎样的困惑?
从《新青年》到《创业史》,从“八十年代新一辈”到当下的“小资”和“佛系”青年,青年始终是中国当代文学和文化进程的“同时代人”。一代代青年写作者在感受时代和表达自我中完成精神的成人式,并以自己的创作实践为文学贡献新的话语与行动能量。
近日,由《十月》杂志社、中国作家网联合主办的十月青年论坛第十一期“当代文学70年:文学与青年”主题讨论会在中国现代文学馆举行,17位专家接力进行四个小时的专业讨论。这些问题引发了全新的思考。
体会
文学中的青年形象微妙变化
《青春之歌》里的林道静、《创业史》里面的梁生宝、《平凡的世界》里的孙少平……这些文学里的青年形象在一辈读者心中有永不褪色的身影。
“当代文学70年:文学与青年”活动一开场,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张莉以“文学作品中的青年形象变迁”为题,回顾了从陈独秀的《敬告青年》开始100年来中国文学青年形象的变迁。她重点谈到追随革命的女青年林道静、社会主义新人梁生宝,还有《平凡的世界》里励志向上和一辈人一起成长的孙少平。
在张莉看来,“文学反映我们的时代。如果文学可以塑造我们的现实,或者会潜移默化地影响我们的生活,那么文学中的青年形象不仅仅是时代或者现实的反映,还会超越时代、超越具体个人的环境,成为艺术家的作品。”
梳理70年来当代文学里的青年形象时,与会研究者谈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文学里的青年形象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80年代《赤橙黄绿青蓝紫》中的刘思佳成为社会转型中‘迷惘的一代’;进入新世纪,不同文学体裁中描绘出各类青年的形象,此时青年的历史主体责任感已经变得不清晰了。”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陈福民谈到,青年问题是一个现代性的问题,体现出一种焦虑,因此,希望在未来的写作当中,创作者能够进一步厘清青年在社会中的关系。
思考
当下作品哪些能成为经典
80后的傅逸尘从事创作,同时也是《解放军报》评论版主编,在与会专家中算年轻人。他表示,在论坛开始之前,自己曾观看过中国现代作家作品的手稿展。《青春之歌》《上甘岭》《保卫延安》作品的手稿让他回想起阅读这些作品时受到的触动:“我看到大量文学作品塑造了青年人的形象,看到那些青年形象在历史中所发挥的作用和他们的人生际遇,我觉得都穿越了,给我非常深刻的感动。”
他感慨老一辈作家所创作的经典作品,滋养了一代又一代年轻的读者。傅逸尘说,自己观察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谈到我们当下的写作,尤其是进入21世纪以来的青年文学或者青年叙事中青年形象时,大家很难在某个层面上达成共识。当我们在描绘青年与时代、与文学、与现实生活的关系时,会发现这个话题很难讲,我们很难举出一个在这个时代能够产生引领性的、引领社会风尚。”
他谈到自己的困惑,80后、90后作家可以在年轻时读前辈的经典作品,而当80后、90后已经逐渐为人父母的时候,“我们所经历和见证的这些文学现状,所看到的这些青年叙事有哪些能够成为经典?能够让我们传递给后代呢?”
共识
除“失败”还有更值得探索的
被评论家关注比较多的《涂自强的个人悲伤》中的形象,在傅逸尘看来并不能成为一代人的生命标志。
《涂自强的个人悲伤》是作家方方创作的中篇小说。这本书讲述了贫寒农家子弟涂自强考上大学后辛苦奋斗,但最终并没有走向光明人生之路的故事。他毕业即失业,承担了生活的全部重负,没人脉、没背景,为谋生疲于奔命,而无法适应城市生活的母亲又带来更深的忧愁。
“这个青年面对自己的命运无力反击。在这部作品之后,很多作家在书写此类形象的时候也逐渐意识到,不能只写‘青年如何面对现实,怎样去顺应现实’,而不去展现‘与现实产生的搏斗’。”张莉讲到自己的观察时说。
而傅逸尘则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也在想,这样的作品尽管所诉说的是青年的故事,但它能引领时代风尚吗?能够成为我们这一代人的生命标志吗?”他认为:“当我们越来越接近世界舞台中央,中国的形象在世界上越发站立起来的时候,我们应该坚持从正面的角度充分地传播和书写。”
一些评论家也表示,近几年,特别是青年作家塑造了一些所谓失败青年的形象,成为一个时代具有症候性的文学话题。对此,与会嘉宾发表了不同的看法:“我个人的观点是要谨慎谈论失败,更重要的是探讨内心的交流和焦虑的来源。”《光明日报》文化周末副主编饶翔表示,描写文学作品中的人物不应只关注其个人遭遇,而应着眼于大的历史时空与时代内涵,“应当看到除了‘失败’,还有一些可贵的、值得去思考和探索的选择。”
文/本报记者 张知依 统筹/满羿
(耿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