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语言质量遭到了很多人的口诛笔伐。有写书发文哀叹的,有大笔一挥,写信给编辑的,也有直接打到电台批评抱怨的。他们关心的是正确的用法——纯正英语规则的恶化。比如:less不能修饰可数名词;修饰词不带悬垂分词;aggravate是形容“每况愈下”,而非“恼怒”。
不难看出这些担忧缘何而起。确实有一种作家,让“用法之殇”变得不容忽视。此类作家对英语的逻辑和历史漠不关心,对老前辈的经典用法视而不见,对用法意义和强调的细微差别充耳不闻。他们懒得翻字典,全凭感觉和直觉而不是严谨的治学态度来写作。对他们而言,语言不是妙语生花的工具,而是彰显自己社会地位的手段。
这些作家所指何人?你可能觉得我在说推特上的少年,脸谱网的新手,错了,我说的是纯粹主义者——也就是那些爱抠细节、卖弄学问、斤斤计较、自以为是、爱挑毛病、因循守旧之人,还有语言警察、用法保姆、语法纳粹及抓到你了!帮派(the Gotcha! Gang)。他们一门心思想要净化用法,保卫语言,却不曾想抹杀了体会语言之美的乐趣,复杂了阐明写作艺术之过程。
用心良苦
很多纯粹主义称,一个词的唯一正解只能是其原始意义。因此,他们坚持认为,transpire只有“泄露”(become known),没有“发生”(take place)之意(因为该词最初是指“释放蒸气”,引自拉丁语的spirare,即“呼吸”),而decimate只能指“每十人杀一个”(killing one in ten)(因为最初指的是在暴乱的罗马军团,每第十个士兵要被处决)。
司空见惯的误解还有个名字,叫词源谬误。但随便扫一眼像《牛津英语词典》这样的历史参考书就可以予以反击,字典里鲜有单词保留了其最初意义。deprecate(反对)过去是指“祷告者的阻挡”,meticulous(一丝不苟)以前有胆小之意,silly(傻)更是从走过了漫漫长路,从“幸福”到“虔诚”到“天真”到“可怜”再到“虚弱”,才到了今天的“傻”。正如《韦氏词典》编辑科丽·斯坦伯(Kory Stamper)指出,如果你坚持认为decimate(大批杀害)只能取其原意“十杀一”,那你是不是也应该觉得,December(十二月)只能指“日历的第十个月”?。
爱抠细节者手中的最近一个牺牲品是,声称常规用法比其他用法更合乎逻辑。其实,该论调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很多最常见的用法错误反而是作者本该随意照着传统,却想得太清楚造成的。那些把lose拼成loose(也会想办法把该词用于一定范式)的作家,那些在所有格it上面加标点,使之变成it’s(就像我们把Pat的所有格也变成Pat’s一样)的作家,还有那些用enormity形容“质量巨大”(就像我们用hilarity形容欢喜的状态)的作家并非不合逻辑。相反,他们是太合逻辑,反而暴露了自己对印刷作品常规的不熟悉。这或许会让读者提出质疑,也激励了作家要加强修炼,但这并不是逻辑或一致性方面的失误。
一个不太严谨的作家在美化自己的散文时,会选用高大上的近义词,但他未曾想其实是选错词了,比如用simplistic(过于简单化)代替simple(简单的),或用fulsome(过度的,虚伪的)代替full(完整的,满的)。这时,他的读者就会觉得:这个作家在阅读方面很不上心,随随便便就影响了这高雅氛围,还污染了公共资源。 比如,disinterested的褒义是“impartial”(公正的),但它的贬义“bored”(枯燥无味)也用了几个世纪了。其实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很多词都是一词多义。再比如literate,既含“有读写能力”之意,又有“精通文学”之意;religious既有“宗教方面”含义,也有“十分、彻底”之意。不同的词义根据具体语境而得以保留。语言对词义的可塑性很强,包括那些优秀作家想要保留的含义。
原则问题
虽然我们还是要遵守正确用法,但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没错,现在的作家有时会措辞不当,但早一点或再早一点的作家不也是如此?尽管如今有很多儿童都成了纯粹主义者讨伐的对象,但他们也写得一手好散文,也会直言不讳地指明用法使用漏洞,甚至还自成一派来捍卫语言纯正性(比如:促进削减错字联盟(Typo Eradication Advancement League),该联盟会偷偷用涂改液和标记笔改正杂货铺的错别字)。
相较好文笔,关于使用正确用法而引发的各种纷争甚是微不足道。在保持连贯、经典风格和克服知识诅咒面前,用法的讨论也显得苍白无力,更不要说还有知识分子的责任心和自觉性。如果你真心想提高写作水平,或批判他人文章,那要记住,不要老抓着那些分词和所有格不放,多想想文章是否体现了作者的批判性思维和勤奋严谨的态度。
若非原作实属不堪,我们可以分享写作技巧,而不费口舌抨击他人。我们可以弥补写作缺陷,而无需哀叹语言的退化。我们还可以提醒自己为何要追求卓越的文风:传播思想,注重细节,让世界更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