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Glenstone/2014佳士得图片/Estate Sturtevant
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举办了名家作品的精致副本展览。这不禁让人去思考:原创真的那么重要吗?贾森·法拉戈(Jason Farago)对这一疑惑进行了探索。
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四楼第十八间画廊的墙上,展示着贾斯培·琼斯(Jasper Johns)最著名的作品之一:创作于1955年的《有4张脸的靶子》(Targetwith Four Faces)。这件作品展示了一个射击靶子上布满了四对鼻子和嘴巴的石膏模型。博物馆三楼走廊的尽头,展览另外一副拥有着同样的靶子,同样的嘴巴,同样的木质铰链门的作品,即使是贾斯培·琼斯最忠实的粉丝也很难辨别出这幅作品是不是真品。但这确实是真品,只不过是由另一个艺术家创作的。这是斯图尔特文(Sturtevant)于1986年创作的《有四张脸的靶子》(Target with Four Faces)。这只是斯图尔特文几十作品中的一部。
“成为一个伟大的艺术家是我能想到的最无趣的事”斯图尔特文(Sturtevant)(原姓伊莱恩·弗朗西丝·霍兰(Elaine Frances Horan);斯图尔特文,她的职业专用称呼,是随前夫姓。)在1972年写道。然而,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这座伟大的艺术家的殿堂里并没有她的作品,但却有她很多作品的副本。本次展览斯图尔特文作品:《双重麻烦》第一眼看上去像在展示一群上世纪最有名的人物:博伊斯(Beuys)和沃霍尔(Warhol,),利希滕斯坦(Lichtenstein)和哈林(Haring)。其实这些作品都出自于一个艺术家之手,她用与她同僚们相同的手法而不是摄影或者数字技术来重塑了她们的画和雕塑(她从来不会去征求同意,虽然沃霍尔曾把自己的丝钢印刷花(flower silkscreen)。马塞尔·杜尚(MarcelDuchamp)于1920创作的《新鲜的寡妇》也再次展览;实际上,她们七个一字排开站立,真的很像在现代艺术博物馆楼上正展示着的那个杜尚的真品。
斯图尔特文在没有征求原创作者的同意下复制了沃霍尔(Warhol),利希滕斯坦(Lichtenstein)和哈林(Haring)的作品。(皮诺特收藏(Pinault Collection)/施乃德(Axel Schneider),美因河畔法兰克福(Frankfurt am Main)/地产斯图尔特文(Sturtevant))
斯图尔特文于今年年初去世,享年89岁。她做出的贡献远不止复制名品,特别是在20世纪90年代之际转入影视业后。她如同变色龙般的引渡着其他艺术家的作品奠定了她的职业生涯——20世纪60年代受到猛烈的批评,在晚年生活才受到到广泛认可。人们常常对她的艺术作品作出简单而又错误的评价:她的作品总是以其他艺术家的作品为题材,而在现代艺术博物馆的画是为了复制而复制。但正如策展人彼得Eleey(Peter Eleey)在此次展览中的一篇权威论文看到的评论所述:“最初的快速阅读她的作品......本身就是重复的一种”
偶像
造假者复制作品,并隐藏他们的造假行为。学生复制,是作为艺术培训。助理复制,是为更出色的艺术家工作。但正如斯图尔特文所展示的,对于原件及副本,发明和剽窃之间的界限是可以通过协商不断扩宽的。她模仿沃霍(Warhol),利希滕斯坦(Lichtenstein)和约翰(John)的作品-但她也用诙谐的方式假装去伪造他们,或像一名刑事伪造者-为更大胆的目的去伪造它们的作品。斯图尔特文的艺术实际上很少引起复制问题的讨论,而是更多的引起作品的的权威性,版权,发行量和历史大问题的关注。
原本和副本的关系令人忧虑,这一问题一直是现代和当代艺术争论的一个标志。然而,在没有看到艺术原创品在现代化的时代开端具有意义时,人们无法理解复制品的利害关系。阿尔布雷希特丢勒(Albrecht Dürer)作为一个创业版画家,想用画来赚钱,于是他把他和他的助手们用印刷机生产出来的木刻和版画拿来卖。这些印刷品是不是唯一的根本无关紧要。他们都用丢勒署名,也完美地复制了丢勒的联锁AD字母组合,并且这些作品并不是画里的内容,而是因为被丢勒被称为“Gewalt”(字面意义为“力量”)在出售。在这里,它指的是天生的,上帝赋予的,富有想象力的授权,或者一个天才的创造。当他去寻找那些复制者,并把他们告上纽伦堡和威尼斯法庭(在一个案例中威胁要杀死他们),杜勒坚持认为他们不只是偷了他的劳动。他称他们为“羡慕他人工作和发明的贼”:复制品不只是亵渎了他的努力,更是侵犯了他的“Gewalt”,他的名字和他的才华。
阿尔布雷希特丢勒“把复制他作品的人称为“羡慕他人工作和发明的贼”(维基共享资源)
16世纪之前,艺术家很少在作品上写自己的名字,他们会一起凑钱去看行会,像其他木工,金匠等其他工匠一样重视自己的作品。丢勒(Dürer)早在1500年就阐明的,而我们现在才明白的一个真理:艺术作品的艺术价值乃至金钱价值源于的艺术家的创造力和想象的冲动,而不是在它的劳工。这并非巧合,这种发展在艺术史与印刷术在欧洲的兴起相吻合。版画,就像后来衍生的媒体,如摄影和3-D打印,消除了艺术家完成作品手迹。因此,价值必须来自别处:来自知识产权甚至是精神上的灵感,而不是工艺。
当一部希腊雕像的罗马复制品像真品一样时,16世纪艺术独创性的概念在早起的艺术历史中有了重大转折。现在,复制或者模仿一件雕像不只是在于作品本身的形式,而是模仿艺术家的想法,虽然大多数情况下有欺骗性质。即使模仿造成“原创”不再是独一无二的,这种模仿也很重要。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无数的哲学家和理论家指出,现代传媒杀害了创意的可能性(让·鲍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提出)或独创性是一个骗局(大卫·西尔德斯指出)。但是,即使是像斯特蒂文特那样把自己的“力量(Gewalt)”巧妙地隐藏起来的艺术家,表明珍视原创仍然是传统。
仿冒品
没有任何一件艺术品时无中生有的。马奈(Manet)的《草地上的午餐》(Déjeuner sur l’herbe)是西方艺术史上最伟大复制品之一,大部分基于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印刷品。如果没有非洲雕像的灵感来源,巴勃罗·毕加索(Pablo Picasso)(“拙劣的艺术家模仿,伟大的艺术家偷取”)可能永远都无法创作出他20世纪那部具有突破性的作品。所以,当斯图尔特文用她的同伴们的艺术作为素材,或用Eleey的话说“把所采用的风格作为一种媒介”,她并没有彻底与原创决裂。她只是用她的作品表明艺术世界的持续性。正如她曾经毫不客气的说:“智力迟钝的人才会去宣称独创性的死亡。”
爱德华·马奈(ÉdouardManet’)的《草地上的午餐》的灵感源于一部文艺复兴的印刷品(维基共享资源)
斯图尔特文的“复制品”实际上是在研究不断重复会产生的差别。这就是为什么她的作品并不侵犯版权。侵权是在之后的作品中必须具有同原件有相同的意图才构成的。而斯特蒂文特的副本具有相当不同的意义,并且在任何情况下,为了体现出作品的美丽需要制造出一定的困惑。原创会延续-但是仅仅通过复制。如果你做的东西已经存在,那你只能做出一些新的东西出来。
在20世纪中叶,人们普遍认为机械复制意味着原创性的结束,或者说,原创者的生命是结束在我们手上。但对于学术界内部也充斥着这些想法,那些参观了卢浮宫,欣赏了蒙娜丽莎或者是那些排队参观杰夫·昆斯(Jeff Koon)的原始而又豪放的雕塑的人会告诉你,现实生活中的情况恰恰相反。机械复制已让“原创”作品更受推崇,不仅如此,有许多由此而来的作品甚至令人膜拜。这一现象的另一原因是如今艺术品,尤其是像摄影等容易复制的艺术品的价格居高不下。艺术家们用他们所需的材料来创作,并不在虚幻中创作。正如斯图尔特文曾说:“重新塑造,再次利用,重新装配,重新组合——这就是艺术之路。”
注:Bad artists copy, good artists steal.(拙劣的艺术家模仿,伟大的艺术家偷取)毕加索的名言,乔布斯引用时改成了Good artists copy; Great artist ste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