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埃姆林·威廉(Emlyn Williams)指导的1950年的话剧《骑士加冕》(Accolade) 搬上了圣詹姆斯剧院的舞台( St James theatre),并受到了舆论的广泛好评。该剧以一张投递到一间堆满书的房子的报纸开始,房子的主人急迫地跳了起来抓住报纸开始快速浏览,观众发现他似乎在寻找什么重要的消息,而在他找到了他想要的之后,他握紧了拳头,向空中一挥,让观者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喜悦。而片刻之后,房主的妻子来到他身旁,此时,谜底终于被揭晓,原来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作家威尔·特伦丁( Will Trenting),已被授予骑士身份。而这一消息将很快传到各地。
然而,报纸往往只报道坏消息。在第一幕结束之前,人们对第一版话剧的态度已从求之若渴沦为避之若浼。
原来,特伦丁是一名写实小说家,他的成名作《深渊之地》(lower depths)就是对伦敦的堕落生活进行了大量生动的描述。而正如这部小说所展示的,创作这一切的源泉来自于特伦丁不为人知的另一重身份。在白天,特伦丁是完美的模范丈夫和父亲,声名远扬。而到了夜里,他则卸下伪装,沦为无可束缚的野兽,他喜欢沿着河流向南走到罗瑟海斯,在那里他纵情于肉欲。而如今他的双重身份将被白纸黑字的揭露于世人面前。一名曾参加他淫乱聚会中的女孩放话说要把这事捅到媒体上,而到时他的名声将一落千丈。
笔者是在首映会上观看的《骑士加冕》,我看了话剧的预演场,纯粹是因“这是一部五十年代戏剧”吸引前往的。去年的时候,我曾就50年代写过一本书。我对自己很生气,那个时候我对这部戏剧和作者一无所知。这名作家因其创作的优秀剧本而广为人知,却在声名如日中天之际,在回忆录中公开坦陈自己的双性恋身份。对于这部剧本身而言,其中的敲诈勒索和乱交情节能够避开英国宫务大臣的审查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不过更加耐人寻味的是,在接下来数年,这部剧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直到导演布兰奇·麦金泰尔重新翻拍了它并于2011年在芬博勒剧场上映。不敢想象我怎么会错过这样一部剧,或者说战后的英国居然会埋没了这样一部剧。
幸好我去看了它,尽管当时我抱着看烂片的心态。不过这真是一部出人意料的佳作。演员们的演技亦是相当出彩。尤其是布鲁斯·亚历山大的扮演者,将这个角色的狡诈,人物的心路转变历程以及敲诈特伦丁时的自我挣扎演绎的淋漓尽致。此外,它上映得正是时候;它对媒体狂热和名誉的本质的关注竟如此未卜先知;特伦丁因和一个似乎未成年的女孩儿扯上关系而名位一落千丈,这只让一个模糊的概念更深入人心:威廉在创作之时大概身旁放着一个能预测未来的水晶球。(骑士加冕中的那名女子其实是一个隐喻,因为观众们都懂这个剧本是描写同性恋情的,但是在当时这是违法的)
另一个比较惊世骇俗之处是它呼吁了人们在面对性的问题上应该变得更加诚实。它让我们看到公众的性观念与个人的性观念的不同,理想的性与现实之间的不同,而用所谓的道德标准去约束指责他人是多么虚伪,这种不肯正视自己的行为不是一两句辩驳就可以抹杀的,一句对不起无济于事,而感觉和行为才是解决事情的良方。特伦丁之妻知道特伦丁的真实性向,但她一如既往的深爱着特伦丁。有些事不能盲目地随大流去下判断。
对我而言,这部剧给了我比剧本本身更深的感触:做一个有远见的人,不仅仅这部剧作能够重新问世给予我了触动,更是因为我们令我们感到自豪的迷人的文化氛围——艺术都能找到存在的价值和定位。当然我们要为我们后辈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受人喜爱的书籍和剧作的回归之路仍旧相当漫长(你要是问我,我仍会说,约翰·奥斯本<英国作家>依旧被尘封中),纵然如此,我也依旧感觉到了我们的强大,我们冒着风险却还是将我们先辈留给我们的保存下来了。
不必说,大不列颠拥有着无数的怀旧之人。他们企盼着某一天能够恢复过去的时代好使他们更加“自由”。不必说,他们一定是将票投给了独立党,这些人总是将过去理想化,而这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潮流,形成了如此的认知,那就是:以往的时代比现在更法治,更慷慨,更宽容,几乎一切都比现在要好。
这是多么令人无言以对!就比如说20世纪50年代,我不想过多剧透,但这部话剧是以希望结尾,并留给观众顿悟的机会。特伦丁没有被毁灭,也没有被要求改变自己,做不同的人,尽管这或许是不可能的事。而这部剧另一个感动我的就是它展现出的悲天悯人的情怀。这和我们所处的时代相比是多么令人痛心的对比!我可以举出无数个我们周围令我们愤怒可我们却无能为力的事实。
21世纪的英国让我无比厌恶,它是如此刻板而无情。我们攻击一切事物并且享受其中。在这种氛围中,我们何其高兴。我们代表的是大众,我们当然没理由让自己不痛快。我们正活在这样一个世界,而此刻我居然在写这些——在一张插着彩虹旗的房子的照片就能让一个人丢掉工作的地方。上司的愤怒怎么办?由他去吧。她的道歉呢?休想。她的罪过是什么?做自己,并让全世界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