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机器人原本只为表达对工业化和阶级压迫的忧虑。随着科技的广泛运用,工人地位变得无足轻重,但他们的地位重要性下降,多久才能得到最终的悲惨回报?因此他们怒由心生,并决定揭竿而起、自己做主。众多机器人故事和其它人工智能故事,至今仍不停嘲讽并担忧这个问题。菲利普·金德利得·迪克(Philip K. Dick)的《机器人会梦见电子羊吗?》(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和《终结者》(Terminator)系列都可以成为例子,《终结者》中的天网启示录映射了《罗素姆的万能机器人》的机器人革命。
同样,《黑色孤儿》里的克隆人也是别人所有物,尽管和《罗素姆的万能机器人》里的机器人归属权不尽相同。克隆人不是奴隶,他们不像罗素姆的机器人一样做苦累杂活。艾莉森是一个城郊中产阶级妇女,可希玛是一位天才科学家,贝司·查尔兹(Beth Childs)是一名警察,瑞秋(Rachel)是一名主管,海伦娜和萨拉则是各有不同的边缘化准罪犯。这些克隆人没被奴役、被迫劳作,他们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工人阶级。
但是,克隆人依然身受控制。每一个克隆人都有一名监管人,通常由克隆人的重要另一半出任。监管人不该干涉克隆人生活,他们只是从克隆人的行为中采集信息,推动夜间秘密测试。《罗素姆的万能机器人》中,机器人价值等同工人;《黑色孤儿》中,克隆人的价值等同数据,虽然采集数据的目的和数据的价值至今依旧含糊不清。这种含糊意味着《黑色孤儿》比《罗素姆的万能机器人》少一些阶级意识。卡雷尔·恰佩克拿机器人比喻工人阶级奴隶是有意为之。反而,《黑色孤儿》中智能财产和偏执性侵入型监管系统的说法,前后并不特别一致,也没有经过充分考虑。
尽管《黑色孤儿》没有直接瞄准阶级问题,对自身来说是很有意义的。当今美国正在解除工业化阶段,发现一个巩固的工人阶级越来越难,更别说辨认出所有劳务机器人。阶级分布愈加分散,难以掌控。
机器人用以建造,而《黑色孤儿》的克隆人只要被监控着活下去就体现价值了,就像给脸书网用户提供链接。剧中一个常用的花招就是让同源克隆人进行视频通话,所以你可以看到塔提阿娜·马斯拉尼剧中在一片小屏幕上同时扮演不同角色。这强调一点:克隆人是可收集的;所有者可以享受同个模子下,各式各样的标志性娃娃有何不同。戴艾德公司既是克隆人的生产者(它制造克隆人),也是克隆人的消费者(它收集、观察和玩弄克隆人)。双方之间不存在管理人和工人的明确界限,反而存在着一团复杂关系,管理人、工人和产品之间掺揉混杂。克隆人就像在社交网络中的赚钱人物,价值体现在他们的可利用性,而不是他们的身份。
因此,直接的阶级歧视感在这里被妄想症替代。萨拉的养母是间谍吗?艾莉森那可怕的好事邻居是不是一个监管人,趁她睡觉时在她身上偷偷做实验?权力机制全都匿影藏形,不见踪影,你看不见它们的操纵线。《罗素姆的万能机器人》中,机器人须得了解到自己是人类,值得被尊重,才会揭竿而起。《黑色孤儿》中,角色们须得了解到他们深受利用,而且不管他们生活如何千差万别,他们实为同一批人所有物。唯有克隆人意识到他们的相似处,他们才能奋起反抗。海伦娜起初身受操纵,以扼杀其他克隆人;艾莉森则想忽视其他克隆人,继续过她的平淡城郊生活。即便如此,一旦他们熟悉对方,了解到自己遭受了什么,他们最终选择了团结一致,砥锋反抗。《黑色孤儿》的宣传标榜本剧为克隆人的故事,但这个故事就像《罗素姆的万能机器人》,以自己的方式号召机器人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