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爱情,加沙更容易让人联想到冲突。但玛丽·基沃思(Marie Keyworth)和加沙的一家人相处后发现,这里的年轻人生活中,浪漫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
我和那家人度过了一个上午。有人说,午餐时间到了,还得花至少一个半小时做饭。他们最大的儿子——我叫他阿哈默德(Ahmad),是我的向导和翻译。他的一个女性朋友也跟我们在一起,我叫她萨法(Safaa)。他们都20来岁。
阿哈默德建议我们去屋顶上打发一下时间。“我带你到我的安全区看看。”他一边说,一边登上两节扶梯,走过一扇门。迎面而来的是刺眼的阳光,还可以鸟瞰整个加沙城里的屋顶。
屋顶并不大,布置的却很满。有人在一块地方种植了草药——罗勒、百里香和薄荷。旁边的角落里放着一个装满鸽子的笼子。远处的一侧是一个由干棕榈叶桁架在一起搭成的避难所。走近一看,是一间阴暗的小棚屋,有点像桑拿房,但十分凉爽。这就是阿哈默德所说的“安全区”。
小棚屋里放置了一张单人床和两把塑料椅子。阿哈默德很自豪地邀请我们坐下。“这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平静和快乐的地方。”他说。
当然,任何人都知道,在战时炮弹袭击加沙的时候,这些和麻绳桁架在一起的干棕榈叶对阿哈默德和他兄弟姐妹没有任何保护作用。但这个避难所发挥的作用却同样重要——给人提供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这是加沙人生活中极度缺乏的东西,也是阿哈默德十分渴望的东西。
“白天,我会来到这里,躺在阴凉处。一切都很平静。这是我的快乐之地。”他告诉我。
你完全可以感受得到。在屋顶上,我们静下心来,用耳朵倾听,仿佛远离尘嚣。四周除了沙沙作响的鸟儿和在药草丛中拖沓的脚步声,沉寂一片。你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正身处地球上人口密集、轰炸频发的地方。
而显然,加沙一直在遭受战争的威胁。我问阿哈默德2014年夏天加沙与以色列之间发生的冲突,显然,他需要极大的力量控制自己不至于崩溃,才能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我从未谈及它。”他说,尽管他努力忍住眼泪,但他的眼睛还是很快就湿了。萨法也同意他所说的话,“我曾经在街头见过死尸,去年,我失去了两个朋友”。
他们勇敢地回答了我提出的一些问题。之后,我们就丢开了这个话题。不知怎么,我们就开始谈论起了男女朋友,还有爱情的话题。氛围突然就变了,紧张的气氛转眼不见。我们争先恐后地想要分享彼此的故事。
“严格意义上,在加沙,不允许有男女朋友。”他们告诉我,只有结婚之后才会开启浪漫的故事。但这并不能阻止年轻人相互见面、坠入爱河,甚至是在与朋友外出或是在父母陪伴下喝下午茶时彼此表明爱意。
萨法和阿哈默德分享了各自关于恋爱的策略和伎俩,还为此相互斗嘴。阿哈默德似乎正置身于爱的深切痛苦之中。他谈及自己对一段关系的感受,态度极为肯定,这段感情目前仅有三个月。萨法也处于同样的年龄,但更明白人情世故,已经离过婚。更刺激的是,阿哈默德还没有亲吻过他的女朋友。萨法觉得这一点非常滑稽。“什么?你说你爱她,但还没有亲过她?你疯了。为什么你还没亲她?你是害怕吗?”
阿哈默德解释道,他想“慢慢来”,我们都无情地嘲笑他。但其实要亲吻女朋友几乎也不可能,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独处的机会。萨法显然不懂浪漫,她示意阿哈默德更努力尝试。之后便是午餐时间,闲聊便暂告一段落。
两天以后,我回去看那一家人。萨法和我在镇中心接阿哈默德一起回家。他跳进了装甲车。“我又过了美好的一天。”他告诉我们。寒暄客套一番以后,他说要宣布一个消息。“猜猜看?”
“是什么?”我们问。
“我亲了她。昨晚。不只一次,三次呢。”
我们的车向着他家的方向开去。车上,我们听阿哈默德分享他的浪漫成就。毕竟,聊偷吻总比聊炮弹来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