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钢琴家和节目总监安娜•戈兹沃西(Anna Goldsworthy)说,当她在演奏肖邦的降b小调葬礼进行曲时,对自己的艺术表现形式感到担忧。“尽管我们都在朝人生终点迈进,我的观众似乎在这条路上比我多走了几十年,这一点很难逃避。还会有新观众吗?我越来越没信心。”
她的担忧并不奇怪:2010年澳大利亚统计局的研究发现,古典音乐爱好者的最大年龄段在65到74岁之间。当然,并不是只有澳大利亚面临如此令人惋惜的局面。因此,古典音乐倡导者和古典音乐艺术厅正热衷于采取一些措施来吸引年轻人。有证据表明,他们的倡议已经取得了丰硕成果:2015年,超过37500人第一次购买了BBC正式舞会的门票,该系列音乐会自1895年起,每年夏天都会在伦敦的维多利亚阿尔伯特音乐厅(Victoria & Albert Hall)举办。超过8600名18岁以下的年轻人观看了整季的音乐会,他们中的许多人体验了古典“舞会”,不免让人联想起摇滚音乐会。卡耐基音乐厅(Carnegie Hall)位于纽约,是一个庄严神圣的音乐会场,这里的音乐会观众年龄层正在下降,从2006年的58岁下降到2014年的48岁(尽管由于卡耐基音乐大厅音乐会形式的广泛性,很难确定到底是古典形式还是现代形式在拉拢听众)。
但这些可能还不够。因为鲜有证据表明,被舞会门票的低价吸引来的学生,今后会观看全价票的音乐表演。不动摇古典音乐高大而呆板的形象,就不可能使它走进年轻一代。许多沉浸在古典主义幻想中的人,从小开始培养孩子的古典音乐素养,认为他们长大后就会成为古典音乐爱好者,他们觉得任性的年轻人一定会找到欣赏交响乐的方法。这似乎有点自鸣得意。古典音乐不仅要和为数众多的现代音乐竞争,而且也要和教育保守派、白人、中年人和中产阶级作斗争。
曾经,一位家喻户晓的摇滚明星创造了一种很受欢迎的艺术形式,现在大多数媒体重新采用了欧洲人在几世纪以前创造的典型模式。“古典”这个字眼可能意味着过去的历史,但它现在所表示的意义可能要宽泛许多,而且这也被认为是扩大观众的第一步。卡耐基音乐大厅执行董事克莱夫•吉利翁(Clive Gillinson)说:“我们努力不给音乐贴标签,因为人们会‘望标签止步’,其实如果人们对将要听到的音乐不甚了解,效果会更好。”古典音乐包括许多新的艺术家和声音,从崇尚极简风格的史蒂夫•赖克(Steve Reich)到擅长打击乐器的Inuksuit Ensemble。现代艺术家如马娅•贝斯尔(Maya Beiser),运用一定技巧使她的演奏在大提琴的不同部位形成不同的层次,改变了我们对独奏的一贯理解。而马克斯•贝斯尔(Max Richter)则融合了小提琴、管弦乐和合成乐器,被大家认为是斯特拉文斯基(Stravinskys)和舒伯特(Schuberts)时代的再现。这些艺术家为各个年龄段的新听众创造了一个宝贵的切入点。有了开始就会有更深入的探索,在YouTube和Spotify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也将接受这种古典音乐形式。
在最理想的情况下,人们可以看到这些新奇艺术作品的现场演出:即使拥有最新技术的音箱也不能与之相比。与其他音乐类别相比,古典音乐的一个优点,就是通过观赏最好的音乐家最精湛的演奏技艺来获得内心的愉悦感。传统上来讲,大多数古典音乐厅都不愿意尝试革新形式、风格和内容。摇滚和爵士乐并不如此讲究,因此可以吸引他们的观众。
许多剧院和艺术家都已认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在最后关头售票(为了吸引冲动的年轻人群),提供时长更短、开始较晚的音乐会,以及特殊的音乐场地和更有趣的体验,以此让人们更为自由地享受休闲时光。采用新技术也非常有帮助:网上的现场音乐会能将剧院延伸至千里之外的观众,即使不能满足听觉体验,也至少可以带来视觉化的享受。纽约大都会歌剧院(Metropolitan Opera House)可在70个国家的2000多个屏幕上同时进行现场直播。
对好奇却不坚定的听众来说,创造一个轻松气氛,去鼓励而不是劝阻很有必要。巴黎的交响乐厅位于巴黎东北部,于2015年创办,有望成为新的焦点。它能为家庭周末提供某一主题或题材,或是作为独特而适宜的活动场所。Multi-Story是作曲家凯特•惠利特(Kate Whitley)和指挥家克里斯托弗•斯塔克(Christopher Stark)于2011年创办的管弦乐队,他们在伦敦南部最受欢迎的停车场内进行表演,这个选址的确令人意想不到。而唱片公司“非古典”(Nonclassical)则象征着伦敦俱乐部之夜,他们十几年前在地下俱乐部和酒吧建立了一个忠诚的粉丝基地,展示艺术家如何将电子乐和古典乐融合在一起。现在,“非古典”开始希望让人们走进传统的音乐场所。在伦敦的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大厅(Royal Albert Hall)举办的俱乐部之夜表明,这一计划正在奏效,有41%从来没进过音乐大厅的人正开始尝试接受古典音乐。
伦敦音乐会场巴比肯(Barbican)最近举办了一场音乐节,证明了该方法的确行之有效。这是一场有关扭摆舞的舞会。尽管像其他舞会一样,它并没有着装标准,票价也是超级便宜,(只需40英镑(60美元)就能在整个周末聆听80多个作曲家的作品)。但它悠闲懒散的音乐气质却更棒。近日,一组艺术家和管弦乐队在当地四个会场分别进行了40分钟的演奏。参与者(见上图)握着一品脱的容器,在舞台上悠然漫步,并用手机照相——按照古典音乐的评判标准,所有这一切都是一种耻辱。主办方鼓励艺术家同观众交流,并简短描述他们决定选取这一作品的原因,不时还会逗乐观众。这种方法似乎已经奏效了:汉弗莱斯(Huw Humphreys)是巴比肯音乐剧院的负责人,他说有许多人原本只买了周六一天的票,周日却又来了。
突破古典音乐的拘泥是一个不错的开始。不过,通常这更多地要取决于观众,而不是音乐家。伦敦南岸中心(Southbank Centre)的音乐负责人吉利恩.莫尔(Gillian Moore),最近回忆起她曾遭到过观众的抱怨,因为他们反对她在表演时的头部摇摆动作。像莫尔女士这种经验丰富、经常参加音乐节的人,或许可以轻易摆脱这种责备的困扰,不过,对许多第一次来参加音乐会的音乐家来说,可能就再也不会来了。
原文选自:《经济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