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麦克唐纳(John McDonnell)/华盛顿邮报
婚前,我一个人就能改造厕所;婚后,我连垃圾袋都不知道在哪儿。
六个月前,我和丈夫史蒂夫(Steve)从爱尔兰带回一副画,将它挂在客厅的墙上。画上有花有海,若是没有上头的挂钩,还是挺好看的。我是可以让史蒂夫修修这个不美观的挂钩,但又怕我的唠唠叨叨会让他厌烦。其实,我以前就能自己修好它。
结婚前,我在贮藏室里放着工具箱、电钻,还有梯子。工具箱里可能有点儿乱,但里头的工具绝对是随到随拿。我已经换忘了当初为什么买了个电钻,不过后来我用它在墙上钻了几个洞,装上了窗帘杆。
和史蒂夫结婚后,我的小工具箱和史蒂夫的大工具箱一起放在车库里,后来就找不到了。小时候,如果我找不到鞋子,妈妈会说:“它们总不会自己长脚跑了吧。” 现在,我觉得我的工具箱就是这样。
没有了工具,像拧螺丝、组装书架这种小事也只能让史蒂夫代劳了。在我们同居前,我成功组装过一个结构复杂的书桌,那桌子我现在还在用。我换过暖炉滤网和轮胎,装过锁,还修过厕所(不过厕所修得不太好,后来我雇了人重新修了一遍)。我处理过电脑问题,连过打印机,还下载过一个驱动程序。
我曾载着我的两只大狗,从科罗拉多自驾到洛杉矶,然后又到堪萨斯,只有上厕所和加油的时候才停下一会儿。还有暖炉上的指示灯,邻居只给我演示了一遍,我就学会了。
有个朋友把储藏柜的钥匙弄丢了,我用一张信用卡就撬开了锁。她说:“你竟然知道怎么撬锁!”
不过,我的小改造也不是每次都会成功。有一次,我想把制冰机连上水管,却流了一地水。我急忙给妹夫打电话求助,他问我:“安装之前你记得关上水阀了吗?”
我回答:“我马上去关。”
我在天花板上喷的纹理装饰掉了我一身,像湿哒哒的松软干酪。
不过总的来说,对于可以自己修修东西这一点,我还是挺自豪的。
现在,换暖炉滤网的人成了史蒂夫,负责开车、修理房子的也变成了他。史蒂夫就像我电脑上的“帮助”按钮。他负责开罐头,倒垃圾,还得跟承包商打交道。从某些方面来说,由他来做这些事还挺好的,因为他在建房子这方面有很多年的经验。不过,从另一种角度来看,这只不过是根据谁更可能看《老房子》(This Old House)作出的劳动分工罢了(注:《老房子》是一部关于家居装饰和改建的剧集,还有同名杂志和网站)。
我想,史蒂夫可能会说,他做这些是因为他想照顾我。他还为我做饭。(你可能会问,如果史蒂夫把一切都做了,那我做什么?这是个好问题。)
我已经步入了这种被人照顾的生活模式,因为我在成长过程中亲眼目睹了这么模式。我父亲讨厌使用工具,所以需要把防风门换成屏风的时候,我舅舅就来帮忙了。我母亲在这事儿上也不熟练。她有次没开烟道就点上了壁炉的火,家里的每个角落都弥漫了浓烟,消防队只得从前门开了条路进来,不过墙壁、窗帘和书全都被毁了。
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男人能做、女人却做不了的。所以,我为什么要让史蒂夫来做这些事呢?因为我享受被史蒂夫照顾的感觉,甚至是享受他在其中表达的爱意。但我还是很想念自己有能力做事的感觉。就好像我刚在婚礼上说了“我愿意”(I do),内心就开始说“我不做这些事了”(I don’t)。我不再修理或者建造什么东西了,我们在一起时我也不开车。没了做事的想法之后,“女性即无用”的陈词滥调便在我身上成了真。我真讨厌人们这种刻板的印象。
从其他角度来看,婚姻给我了一种更好的身份认同感。现在我觉得自己是家庭的一部分,在情感上、经济上都有责任为了史蒂夫出席一些场合。我不再过随处奔走的生活——我不再去国外教英语,短时间内也不会搬到大城市去,虽然单身时的我曾考虑要不要就这么生活——我获得了安定的生活。史蒂夫在科罗拉多有两个姐妹,我们现在也住在这儿,我在这里的根越扎越深了。我认为夫妻间的相互扶持和稳定的共同生活很重要,所以也不觉得这些变化是什么烦恼。
但在生活方面对别人日渐加深的依赖,却让我很是烦恼。接受并不需要的帮助让我觉得尴尬。我都怀疑我现在是否能像单身时一样,对这些事情手到擒来。把这些事都给史蒂夫做了,我会不会就忘了该怎么做?在生活中扮演一个没用的女人,跟真正的没用也差不了多远。我不喜欢去想这些,但那个“实用主义的我”却明白:史蒂夫也许不会一直都在我身边,我有一天也许会后悔今天放弃了我所需要的能力。
史蒂夫最近开始出差,我时不时又得自己生活。下雪了,为了找一把铲子,我把车库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却在屋外找到了它。好吧,或许这听起来很可怜,不过我得承认,一开始我连垃圾袋都不知道在哪儿。
史蒂夫不在的时候,无论出现了什么电脑问题,我都会在谷歌上搜索解决方法。
我的宠物狗罗西(Rosie)在院子里伤到了脚,我一把抱起足有60磅(约54斤)的她安置在车里,然后开车去宠物急诊。那天我真的是被逼急了,不然我还一直觉得自己绝对抱不动她。史蒂夫当晚就从欧洲飞了回来。从机场回家的路上,他到宠物医院看望等待罗西手术的我。他疲惫至极,时差还没倒过来,问我:“你不介意我现在回家吧?”我说:“回去吧,这儿我顾得过来。”而且我真的做的不错。
几周后,我为罗西组装了一个狗狗吊床。史蒂夫就在家,但我没让他帮忙。
之后,我的抽屉里就常备两把螺丝刀,一把平头,一把十字。下次史蒂夫出差前,我可能会去车库里再找点儿工具。
史蒂夫经常性的出差让我变得更独立了,对此我很是高兴。他在家时,仍然会为我做饭。至于那幅从爱尔兰带回来的画?我和他总得有一个人去修修那个挂钩。
原文选自:《华盛顿邮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