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多数京剧观众和戏迷来说，对京剧演员的了解多是在舞台上，通常见到是他们光鲜亮丽的形象和掌声鲜花簇拥下灿烂的笑容，至于演员卸妆后的生活就了解不多了，近日在国话先锋剧场上演的小剧场话剧《網子》，为观众揭开京剧演员后台的生活。
網子是京剧演员化妆勒头的黑色丝带，用它勒完头使演员眉毛上扬眼睛增大变得精神许多，勒头也是个技术活，勒紧了演员头晕，勒松了演员的冠帽容易甩掉。看剧名就知道该剧的内容是反映京剧人生活的。
该剧讲的是民国时期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整个故事都发生在后台。走投无路欲寻短见的秋子意外捡到一个男婴（鸣春）和一条網子，重新燃起生活希望，他收养了男婴并将其带入梨园行，十六年后，秋子做了剧社的箱官儿给演员勒头，男婴鸣春则从小学习武生。一心想让儿子成角儿的秋子忍辱负重，备尝艰辛，剧社老板强奸鸣春的女友致死，秋子为了让剧社老板培养儿子成角儿，替老板顶罪入狱八年。八年后秋子出狱了，终換来鸣春成了角儿，但鸣春无法接受“强奸犯”的父亲再给他勒头，后在青衣兰月芳的揭发下，鸣春才得知真相，答应上海演出回来后爷俩组班唱戏。但时逢日本人进攻吴淞口，一颗炮弹夺走了鸣春的生命，秋子听到噩耗后，最后在想象中给自己的儿子勒了最后一次头。
全剧情节紧凑，故事跌宕起伏，尤其是秋子这个人物感人肺腑，夺人心魄。以往反映京剧人的戏剧作品多是以戏曲名角为主角，而该剧是以戏曲后台的箱官儿为主角，箱官儿实际上就是一个后台的杂役，勒头、整理行头，什么都得干。秋子就是这样一个台后的卑微人物，他羡慕角儿的光艳亮丽、备受追捧的生活，又苦于自己没这个本事，于是把希望寄托在培养儿子鸣春身上，他不惜肉麻地恭维青衣名角兰月芳，恳求她提携自己的儿子鸣春。他为了让剧社老板给儿子多安排演出，多请名角说戏，虽生活拮据却酒肉招待剧社老板，并重金请剧社老板逛“八大胡同”等名妓院，最后竟为了儿子学戏出名，替剧社老板顶强奸罪名锒铛入狱八年。当儿子成了“角儿”，却又被日本鬼子夺去了生命，秋子再次陷入了绝望。秋子的人生悲剧向人们展示了京剧人不同的人生以及他们执着的追求和艰辛的生活。秋子这样名不见经传的京剧人也以自己的方式用绵薄之力推动着京剧艺术的发展。
剧中的其他人物也颇具典型意义，如兰月芳，年轻貌美，已是唱红了的青衣，她为了对得起“座儿”，仍坚持练功，为了唱戏，她一个弱女子还需要面对和承受来自各方面的骚扰，内心十分凄苦。剧中少奎这个人物，已是当红的角儿，在一次演出中不慎摔断了腿，最后忍痛告别舞台，去小巷卖菜，再也不愿见熟人。这些演员在舞台上听惯了掌声、喝彩声，当他们回到后台，都有着自己的酸甜苦辣的百味人生。该剧不仅是向观众展示京剧人的不同人生，更是唤起人们对京剧人的尊重。
剧中秋子由北京风雷京剧团团长松岩饰演，他的表演朴实自然，又十分投入，特别是准确地把握了人物的内心世界，扩充了人物感情张力，很有艺术感染力，使观众为秋子这个人物的命运喟叹唏嘘，以至流下同情的热泪。
松岩不仅是主演，也是这个剧的编剧和导演，他说：这个剧就是想把京剧艺术介绍给年轻人，但现在的年轻人对京剧的表达形式不太熟悉，因此借用话剧的形式展现京剧魂。应该说这个剧是京剧韵味最浓厚的话剧作品，也可以说是京剧嫁接话剧的成功的尝试和探索。
当“網子”演出结束后人们走出剧场时，主人公秋子的悲惨命运在心里久久不能放下，也许你愈是了解京剧人的命运，你便愈是珍惜眷恋京剧。
（文/徐玉良 北京戏曲评论学会监事长、著名书法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