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忠志 一悲一喜两戏剧再登长城剧场

2016-09-21 15:06:52

铃木忠志 一悲一喜两戏剧再登长城剧场

  从2014年戏剧奥林匹克开始,铃木忠志先生连续三年带作品到中国演出,2014年的《李尔王》《大鼻子情圣》,去年的《酒神》,再到今年的《厄勒克特拉》和《咔哧咔哧山》,几部作品都引起极大关注,国内人对于铃木忠志的认识也在这三年时间里迅速深入。

  年近八旬的铃木忠志先生,是战后日本第一代戏剧创作者,同时是剑桥大学出版社的“二十世纪重要导演/戏剧家”系列丛书中唯一一位与布莱希特、彼得·布鲁克并列的亚洲戏剧家。然而在国内,对铃木忠志的认知,多数人是从《文化就是身体》这本书开始的。这本书中阐述了他的“动物能量”观点,强调演员的身体性,强调演员与剧场的呼应,在铃木忠志的观念里,每一出戏都是一个世界。他需要的不仅仅是演出台前幕后的人员,他更关注到作品与环境的关系。因此,他近乎执着地倾心在剧场的建造、选择上,铃木忠志曾经说:“我的梦想是利用人们曾居住过的住宅或是有相当历时的空间打造出一个新日本现代剧剧场。”

铃木忠志 一悲一喜两戏剧再登长城剧场

  所以,当2015年铃木忠志考察尚未投入使用的古北水镇长城剧场的时候,表现出异常的兴奋,盛赞长城剧场可以跟古希腊的剧场相媲美。他甚至选择了自己的代表作《酒神》,作为长城剧场演出的第一个戏,而男主演也选择了中国演员田冲。今年带来的两部作品中,《咔哧咔哧山》的男主演依旧是中国演员——张天。

  铃木忠志毫不掩饰的表示,选择中国演员一方面考虑到中国观众的感受,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在某一方面来说,中国的演员是同龄演员中最优秀的”。他说:“我不是一个民族主义者,我喜欢各国的人在一起工作。中国的演员非常优秀,我也希望有机会成立一个中国人的(铃木)剧团,希望全世界的人都来看到中国演员表演的这些有意思的东西。在今年(8月)的利贺国际戏剧节上,有来自19个国家的人已经看过中国演员参演的《咔哧咔哧山》和《厄勒克特拉》,他们对中国演员都给予极大的赞美。”

  传承日本演剧传统

  同一晚演出一悲一喜两个作品

铃木忠志 一悲一喜两戏剧再登长城剧场

  今年9月,铃木忠志先生带来一悲一喜两部作品,悲剧《厄勒克特拉》是根据古代希腊王族俄瑞斯特斯一家崩溃的故事而创作的现代剧;喜剧《咔哧咔哧山》是根据日本著名作家太宰治的小说集《御伽草纸》中狸子与兔子的寓言故事改编成的戏剧。

  铃木忠志的戏,以短小精致见长,其作品一般控制在70分钟以内。如此,按照中国观众的观剧习惯,刚好可以在一晚看铃木先生的两个戏。

  关于为什么要演出一悲一喜两个作品,铃木忠志先生说:“它其实是日本的传统,在日本看戏一般是这样的,先是一个让你笑的这种喜剧,然后是一个比较有阴暗面的悲剧。”但作为导演的铃木忠志本人,并不认为这两个戏有本质的区别,“这两个戏共同点就是世界就是一个病院,人都是有一点疯疯癫癫的。”在铃木忠志看来,除了神以外世界上没有健康的人,而神是人们想象出来的。

  原作中,37岁的狸子是对冷酷的16岁兔子处女抱有幻想,不理解兔子拒绝的态度,紧追不舍,最后留下了一句“喜欢你有错嘛”而死去。基于“病院”观念,铃木忠志在改编太宰治小说的时候,添加了另一条爱情故事。他说:“我把这个故事改成了一个医院里面的,病院里面的故事。当然了,肯定会有医生和护士(在舞台上出现)。这个里面的医生和护士也是很怪的人,也有一点疯癫跟一般的人不一样,神神经经的。”

  铃木忠志介绍,《咔哧咔哧山》有很多歌舞和音乐的元素,主演是中国人,有一半是汉语;即便是美国人主演的《厄勒克特拉》,也有1/3是汉语,所以观众们不必担心听不懂的问题。

  “悲剧”两千年不变

  我们需要学会思考讨论应对这个“不变”

铃木忠志 一悲一喜两戏剧再登长城剧场

  几十年的创作中,铃木忠志少有喜剧作品。通常认为喜剧是更难更高级,但是在铃木忠志的观点里,喜剧是相对容易的。他说:“根本没有这回事,悲剧是更难的。”在他看来现代的喜剧其实是比较容易导的,“要看你的演员怎么样了,如果说你的演员非常好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困难),今天的彩排的喜剧就是中国的演员主演,非常棒的一个演员,他应该都会让大家笑的。”

  而说到做喜剧的诀窍,除了选好演员,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台上的演员是有一点奇怪的,演员越是很认真在做这个事情,其他人看到越是奇怪,观众就越容易发笑。”这一点,与观众作为“全息视角”很相似。

  铃木忠志善于改编古希腊戏剧、欧洲经典戏剧,他认为欧洲的剧本很强大,多数都是研究“人”的作品,它会引导人们去思考人、研究人,尤其古希腊很多涉及法律、人伦的一些作品,它们涉及的主题两千年来不曾改变。

  在他看来古希腊戏剧、莎士比亚的戏剧文本是全世界共有的文化财产,而现代人在呈现的时候需要有自己的理解,“我们需要通过戏剧,去思考怎么样应该去应对?欧洲的一些戏剧人,他们就把它们(经典作品)搬上舞台,呈现给我们人类。其实戏剧不是只是娱乐的,戏剧它的好处在哪里,就是让人思考,让我们大家一起来考虑这个问题。

  东方戏剧胜在表演

  以西方的经典剧本做依托传递东方戏剧文化

  铃木忠志出身于戏剧家庭,父亲和母亲是“净琉璃”的演员,他们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从事戏剧行业。因此,铃木忠志遵从父母的意愿报考了早稻田大学政治系,但在校期间却“偷偷”的创立了早稻田小剧场。

  此后他一直在进行戏剧探索,直到20世纪70年代,铃木忠志先生将剧团搬到利贺,他的戏剧观点和个人作品才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在此他创作的《酒神》《大鼻子情圣》《李尔王》《秃头歌女》《在世界边缘问候》等,我们现在所见到的铃木戏的风格便是从这个时候成熟起来的。

  铃木忠志善于改编古希腊悲剧,并且并不改编他的文本,而是在表演、舞美、服装、剧场等方面做明显的“导演处理”。铃木忠志坦言自己是有希望借古希腊、欧洲的经典文本来传播东方文化,“西方它是剧本、语言方面是非常优秀的,比东方优秀。但是在表演、服装、剧场的运用方面,东方是非常优秀的。说把这些(东西方各自的长处)融合在一起,它就会有新的东西出来,而新的东西会产生新的东西。”

  怎样才算一流的演员?

  综合一流的运动员和一流的学者

  什么样的人适合做演员?铃木忠志的一个基本条件是:“有一点奇怪的”人,对“人”有兴趣的人,“比如说你一直在玩这个智能手机,只对智能手机有兴趣的话,这样的人不会成为演员的。”并且铃木忠志觉得自己也是有一点奇怪的,在此次演出之前,《咔哧咔哧山》已经有15年没有演出了,他说:“现在再排练,我自己都觉得这个戏的导演肯定是有一点奇怪的。”

  在铃木忠志的戏中,我们几乎看不到演员带胸麦,这一点现象的背后仍旧是他“身体能量”观念。铃木忠志说,欧洲的古剧场好多都能容纳5000人,有的甚至会容纳10000人,那个时候没有麦克风,演员们“被迫”炼就了好的台词音量。而现代的演员,因为这些高科技的出现(人)本身的能量退缩了。他拿运动员的发展作为类比说:“比如说百米记录,它在不断的更新。是不是?现在人的百米速度,肯定比希腊过去的人要快。但是戏剧呢?”

  “我一直有一个疑问,现代的戏剧不需要有那么多能量去表演了?”关于在这一点的思考,也正是铃木忠志倡导演员可以不断的开发身体能量的一个启发。所以铃木忠志极为重视演员的基本训练,在不断的重复中循序渐进的强大,身体的能量被一点点的开发出来。铃木忠志说:“今天我们的主演这个美国人也好、日本人也好、中国人也好,他们都非常厉害能量很强。能量强,声音也很好。”

  所以,关于什么样的演员才能成为一流的演员?铃木忠志有两种观点,他说:“戏剧的演员来讲,他需要身体强壮,他还需要脑子要好,因为你要考虑一些思考一些问题。比如说对人类的思考,对一些问题的思考。应该说一流的运动员和一流的学者,把他合二为一,这是一个好的演员。”

  采访手记:

  此次采访铃木忠志,见得他比之前柔和了很多,期间还不时的开小玩笑,而关于之前大家“传说”的严苛也并非不见丝毫。他指着贴在左边小臂上的膏药说:“以前我都不用贴这个的。”据说,因为天气原因前几天都没有好好排练,赶着这两天天气好要把前几天丢掉的时间补回来,采访前一晚77岁高龄的铃木忠志先生一直工作到凌晨4点钟。

  关于自己的怪,他也调侃说:“现在的怪就是快入土的那种怪。现在,对于别人的不理解也不会强求了。”铃木忠志先生说对中国的好剧本非常感兴趣,但是“我不懂中文,希望你们可以介绍好的剧本给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