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布克曼(Oliver Burkeman)认为,人们最终的决定很大程度上并不是自己独立作出的。
插图:托马斯·普林(Thomas Pullin)
假设你是一场晚宴的主人,眼见天色已晚,你想请客人们离开,此时你的得当之选就是搬出“自由意志”这个哲学问题。我们有自由意志吗?很显然,大家都有自由意志。假设我在超市,想买一罐黑加仑酱,我肯定有权改变我的想法去买杏子酱吧?然而有些哲学家却持否定态度。毕竟,宇宙万物中的每一个分子,包括我的大脑与四肢的分子,都遵从物理的定律:A导致B,B导致C,以一种可预测的方式(当然,由量子力学可知,其中也伴有一些随机性)。这样看来,我对果酱的选择处于一条巨大的因果链的末端,可以往上追溯几千年。从宇宙大爆炸时期开始,就能预测到我会买黑加仑酱了。
这种理论着实颠覆了人们的常识,所以人们通常拒绝接受——就好比在晚宴场景中,你突然想起明天得早起。然而,就在哲学家探讨是否每件事都已预先决定之时,心理学家已经提出了一些基本观点——与前者观点不过五十步与百步之差。他们认为,人们做出的决定很大程度上并不是独立完成的。乔纳·伯杰(Jonah Berger)在其新书《无形的影响》(Invisible Influence)中表明,人们99.9%的决定都深受一些无意识力量的影响。我们会效仿他人来选择音乐与小说、服装与职业,我们也会故意与众不同来彰显自己的个性,后者既市场营销概念中的“虚荣效应”。伯杰写道,你可能会给你的孩子起一个与当时流行名词音似形不似的名字。在飓风卡特里娜(Hurricane Katrina)之后,很少有美国小孩取名为卡特里娜,但很多女孩名字的首字母都以表示坚强的字母“K”开头。我们会受父母影响选择自己的政治立场,也会故意持与父母相反的意见。研究表明,对同一政策,我们既可能支持也可能反对,依据的只是这一政策被描述为右翼还是左翼。
单从个人角度来讲,这些影响并不足以让人震惊。真正让人震惊的是其数量之大。通俗心理学往往将这些“隐性规劝”阐释为反常现象,就好像我们通常都是自己作出决定,只有少数情况偏离轨道而已。但读了伯杰的书,你会得到相反的观点:我们大体上都是机器人,周围环境会影响我们的行为表现,有一点点自己独立思考与决断的空间就是幸事了。即使是自杀的决定,很大程度上也会被自杀工具能否即刻使用而左右。如果在人们自杀前拿走他们的工具,他们通常不会再去找别的方法。这样来说,自杀是可预防的。
缺乏自主权会让我们感到焦虑,或是宽慰吗?涉及普通的日常决策时,可能会是后者。如果是我自己作出的选择,我会对选择的好坏感到持续焦虑。但如果无数无形的压力促成了我的每一次“选择”,我或许会感到些许放松。要是将来写自传,第一行我会这样写:“由于我无法控制的情形……”
译者:赵宁
编辑:钦君
原文选自:《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