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演的生活并不像听起来那么有意思。你听天由命，你很可能不会留到最后，也不能挣很多钱。
我在最近开播的一部电视剧里当群演。拍摄中途的休息间隙，我走向了小吃车。这是一个寒冷的春日，热咖啡和饼干有着巨大的吸引力，更不用说烤好的甜果馅饼和诱人的软糖了。可当我走到小吃车附近的时候，却被告知这些美食是留给真正的演员享用的，然后那人给我指了指一边的群演小吃车。我看过去，上面有一桶热水，一些糖包，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讲这事不是为了抱怨，只是这真的赤裸裸地展现了文化落差——全明星剧组与小人物群演之间的差别。“移动背景板”和“人形道具”是关于影视群演的两个老段子了，但是这样的描述非常贴切。
群演在镜头里什么都不用讲，就像他们说的，你又不是给钱来讲话的。在两个镜头之间你也不能讲话，因为那时候所有东西都着急摆回到两分钟以前的样子。在某些剧组中，一些小声嘟囔是难以避免的。这时候，助理导演就会大声让大家安静下来，尽管真正的演员们还在高声谈笑或是唱歌。有时个别演员还会自我娱乐，发出尖叫或是喵喵叫，这也没什么关系。
还有很多你必须遵守的规则。如果不理会这些规则的话，你很可能会被马上开除，甚至是永远不能再次涉足这个行业。你的合同上会特别写明，你不能跟演员讲话，就好比你不能在动物园自行投喂动物一样。
一次拍摄中，我被介绍给主演，并被告知在这个场景中我要做点什么。我朝他笑了笑以示友好，结果他径直瞪着我，好像要从我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一样。而当女主角出场的时候， 从她脸上的表情我就知道，她根本没打算跟我有什么关系。那天之前，我从未体验过这种真真切切被蔑视的感觉。我原本还以为，她至少会对自己的蔑视稍作掩饰。
第一次签约成为群演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一份有意思的兼职，可是薪酬少得可怜。演过几次之后，你就会发现它其实仅仅是一份爱好而已。群演平均每天能够拿到一百块（英镑），但是除掉税费和代理费，你就只剩一半了。这还是算你好运的。而且还没算上你到每个拍摄点的交通费用。也有人想靠当群演来谋生，但很多工作其实是到最后一分钟才定下来的，而且挣的钱根本不足以养家。
偶尔，你也会不太在意这样的差距——比如当你被挑选出来担任更为重要一点的群演，你会觉得群演和演员之间的差距也不一定就是深壑。凌晨两点，在码头边走了五十多个来回之后，你终于可以回家了。你戴着锡盔的头低垂，想起演员们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这份工作就没有想象中那么有意思了，你也就对他们比你挣得多没有太多的抱怨了。
天气也是个问题。有时候会非常炽热，有时候又会寒冷彻骨。三月的时候，在一座城堡的废墟里呆了一个下午之后，我几乎已经无法抬手跟别人打个招呼，庆祝一天拍摄的结束了。
最糟糕的是夜戏的拍摄，尽管你能赚到额外的钱，收入也比较可观。在一部大片的拍摄中，服装组弄混了，我在飞机库里呆了两夜，喝着难喝的咖啡，读着麦格雷探长的书。而其他的群演则在彻骨的毛毛雨中跑了一晚上，在铁轨上磕磕绊绊，还要努力不被自己身上的来复枪绊倒。他们每次从一个镜头回来，又冷又累的样子，就好像是真的刚打完仗一样。那天晚上每个人都拿到了五百块（英镑）——有些人牙齿被打掉了，有些人身上有轻伤。
这份工作最棒的一点就是免费餐饮——早上四点钟起床，如果能有咖啡喝，还有一顿欧式早餐，也挺不错的。至于午饭，通常都会有海绵布丁或是奶油冻。但显然，你不能在演员吃完之前享用任何食物。演员和摄影师们永远排在你前面吃饭，队伍似乎没有尽头，你却只能站在一边。一个长镜头的拍摄间隙，成堆的三明治和蛋糕送上来，你却只能像一个街头流浪儿那样，站在一边垂涎。
如果是历史剧，还有个好处，你能得到一次免费修理头发和胡子的机会。可这有时候也挺尴尬的，比如请了白天的正职说你生病了，结果第二天看起来像是穿越过来似的。
看到自己在屏幕上一闪而过，或者只是站在远处的一个小人，你都会很兴奋。唯一关注群演的就是其他群演了，尽管如此，你还是很有可能完全找不到你的同道们。但那就是群演要做的：融入到背景当中，不要抢主角的风头。
我会推荐大家去当群演吗？如果当成一份正经养家的职业或者是踏入电影业的踏板， 最好还是不要吧。每次签约当群演，我总是有点郁闷，好像末日即将到来。而且，一直以来我参与了那么多戏，似乎也没有哪部从头到尾看完过。
不过，如果你不介意在炎炎夏日穿着天鹅绒，或者整个下午都在摆满蜡烛的房间里呆着，以此来换取大屏幕上可能出现的3秒，还可以跟家人和朋友讲起你偶尔看到的一线女星吃东西的样子，那就赶快申请吧。
原文选自：卫报
译者：鸿嘉 编辑：钦君
阅读更多文章，请关注“文谈”公众号：cdwent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