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上,我抱着装着我们家猫的鞋盒往回赶。那会儿我和爸妈住一起,但是也正在和男友一起找新房子,他先前住在一个鱼肉熏制厂上面,那里不适合养猫。
我们给猫起名伊迪,是以《粉红色的火烈鸟》中艾格夫人的扮演者伊迪丝·梅西( Edith Massey )命名的,据导演约翰·沃特斯(John Waters)回忆,艾格夫人如同汽车旅行中的梦魇,因为她会说出她看见的所有事物:
树!
奶牛!
松鼠!
我搬出去的时候,伊迪和我爸妈住在一起,那里有很多花园,过着下午茶都有鱼吃的日子。
转眼十年即逝,我又开始紧抱着它,母亲正在给我展示如何给它穿尿裤,尿裤还被剪了个洞,以便放它的尾巴。
它回来一个月后,我和丈夫生了个女儿,女儿说的第一个词就是“伊迪”。当她开始蹒跚学步的时候,就一次又一次朝着暖气片旁边的垫子挪着步子,伊迪就会咕噜咕噜转着眼球,看着我,向我传达它的不满,因为女儿总是逆着摸她的毛。
女儿总爱紧抱着伊迪说,伊迪是她的好朋友。
两周前,母亲发现伊迪屁股附近长了一个肿块,第二天肿块儿就有一只老鼠般大小,连带着腿也肿了,爪子看上去也不对劲,带它去看兽医,医生说也没办法了。
我女儿也在下午茶的时候发现氛围不对,一个下午的时间,她所有的玩具都“生病”了,她玩过家家,屋子里充满一股医院饼干味,因为她拿掉玩具电池,高兴地给自己的玩具狗打麻醉。
一整周我们都在想如何告诉她死亡的存在。
关键是,有三个问题要解决。首先,她说话还不是很流利,说着说着可能冒出一段关于蛋糕的独白,又会很愉快地宣布说自己有多擅长讲话,接着会打乱对话,让你不断去思考她所说的内容。
其次,所有的解释都会引致第四个或者第五个问题。我们想过告诉她,小动物们累了,会有一天不会醒过来,但是这说法或许会让她不敢睡觉。
后来母亲打电话告诉我说,估计只能和她讲“天堂”了,我们也觉得天堂这个主意不错,就是有点扯。要是说它病了,对退烧的说法又不知如何解释,要是说他老了,就会导致第三个问题。
伊迪不单单是一只猫,它是一只了不起的猫,高贵、慵懒而又惹人喜爱,母亲抱它的时候,它那小肚腩会垂到我母亲身上。但这也不够,不足以表达它的好。
连着一周我们都在记录着伊迪生命的最后一程,昨天我拍了一张女儿依偎在母亲怀里的照片,当时母亲正在给女儿讲故事。她抬起眉毛如讲冷笑话般说,“我们知道你为什么拍照。”
伊迪变得越来越瘦,都快不像一只猫了,导致家里到处都悬着一块儿乌云,气氛沉郁。谁都阻止不了死亡的到来。
星期五,伊迪像往常一样开始恶作剧,似乎死亡的气息烟消云散了。像饿了很久一样,来来回回叫着不停,咕噜声很大。医生说:它是只猫,低呜是正常的,但这也是让我不喜的一点。
瞬间我以为死亡不会来临,但并不是,每个谈话的空隙死亡都在待命。或许是你刚拿起一本绘画书或者一个盘子的瞬间,死亡都会来临。
下午两点,女儿正在玩乐高积木,我们看见一张寻猫启事,她让我们为伊迪也做一张。
一天晚上,女儿正准备睡觉,她告诉我说伊迪要飞到天上去。黑暗中,我们意识到她知道了这件事。她并不是从我们笨拙的解释中得知这一残忍的事实,而是从雷蒙德·布里格斯(Raymond Briggs)拍摄的动画片中知道的。
其中一部是《雪人》,另一部是《小熊的故事》,结尾中小熊最好的一位朋友离开了,穿过花园飞向夜空,再也没回来。后我买了一个氢气球给她,让她知道有些东西是怎么飞走的。
写完这句话,我会将这个发给编辑,然后出去走走,和伊迪告别。它是在早上离开我们的,尽管下午我们还预约了带它看医生。
最后一句,结束了。
原文选自:BBC
译者:吴程程 编辑:刘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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