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文人名士喜食五石散,哪里又不是大环境逼迫的呢?长达369年的魏晋南北朝是中国历史上政权更迭最频繁,最为动荡不安的时期,仕途就是凶途,做官便是坐棺。那些满腔热血,自以为身怀不世之才的读书人,哪个不想施展拳脚,指点江山?但在这种奇谲诡异的背景下,又有谁可以进退自如,明哲保身?五石散只是这个时代下的入世人觅得的遁世路,就像鸵鸟把头埋在沙土里就一时看不到危险,五石散就是他们的沙土,只不过他们的危险却是整个时代。
司马光评何晏:“性自喜,粉白不去手,行步顾影。尤好老、庄之书,与夏侯玄、荀粲及山阳王弼之徒,竞为清谈,祖尚虚无,谓《六经》为圣人糟粕。由是天下士大夫争慕效之,遂成风流,不可复制焉。”简单点就是鲁迅先生说的“第一,他喜欢空谈,是空谈的祖师;第二,他喜欢吃药,是吃药的祖师。”一个空谈便能谈成玄学始祖的人,一个吃药便能吃得举世效仿的人,一个出身高贵,门第辉煌的人,一个素颜白面,顾盼潇洒的人,这么一个人,还是逃脱不了时局的桎梏。
据《魏氏春秋》记载,高平陵之变后,司马懿下令由何晏司审曹爽乱党。何晏以此为苟活之机,遂“穷治曹爽一党,不惜株连”。当他呈上七姓乱党名单时,司马懿冷笑道“不是八姓吗?”乃悟究竟,诛三族而死。
这股始自何晏的五石散之风,在浩浩荡荡地席卷过魏晋南北朝之后所剩无几,后人渐悟其有害人体,便不再用了。只是世殊时异也难免屈心抑志,这让人飘飘然的颓萎荒唐物件,到底还是会一直存在的。
当五石散谢幕历史舞台,罂粟便施施然登场了。从史料来看,唐高宗李治应该是第一位有记载的服食罂粟制品的皇帝。《旧唐书·拂菻传》中有言:“乾封二年,遣使献底也伽。”“底也伽”是一种众草合成的药,是上古及中古时期著名的含有罂粟成分的万能解毒药。李治素有头晕目眩的毛病,如今得此神药,大为欣喜,只是用着用着便不觉成瘾,乐此不疲。再往后看,还有明朝的万历皇帝得“福寿膏”等等。
五石散、罂粟之属起初都是为了治病救人的,发明他们的人可能也不曾想到如今这般境况。荀子在《劝学》里告诉我们“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只是假于物,莫耽于物,更不要误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