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重庆民间博物馆之一的巴渝名匾文化艺术博物馆馆藏一角。马岩岩 摄
刚过去的五一假期,来自海南的网友在微博上发布的一条视频被“刷屏”。视频中显示的是重庆一处类似防空洞的场所,里面古代匾额林立,每一块匾额背后都有耐人寻味的故事。然而门可罗雀,没有游人。网友吐槽:在到处人满为患的景点,难得还有这样有底蕴但清净的地方。
这个地方叫“瀚匾园”,其实是重庆一座民间博物馆。
每年5月18日为国际博物馆日。提及博物馆,不少人会先入为主想到“大型”“气派”“豪华”“雄伟”等惯有印象。事实上,还有一种博物馆,没有人山人海的参观者,也没有警卫森严的安保,可能只是一座宅院或者一间屋子,但其中藏品或许价值连城。拥有者不是某个公立机构,而是某个人——这种属于一个人的藏宝库,被称为“民间博物馆”。在重庆的山水之间,隐藏着众多民间博物馆,尽管小众,不乏传奇;缺乏资金,仍顽强生长。
民间博物馆再入公众视野
此前不久,民间博物馆进入公众视野,源于一篇名为《少年Ma的奇幻历史漂流之旅》的文章。作者将在河北翼宝斋民间博物馆的游览见闻,在博文里娓娓道来,引发热议。
因为这篇博文,网友将关注的目光重新投向民间博物馆,也记住了“翼宝斋”的名号。当然,是记住了骂名。这座民间博物馆的众多赝品令作者“大开眼界”,也“惊叹不已”。博文字里行间处处可见吐槽语句。事实上,更早时候,著名收藏家马未都就曾在博文中点评过翼宝斋——“这家博物馆藏品多,国家博物馆的汉陶说唱俑,他那里是银的;宋代五大名窑他有四个展柜;直径1.7米釉里红元代大盘,能颠覆中国陶瓷史……”
在中国各个城市,民间博物馆已成为一道风景。一些城市甚至把这些带着浓郁私人化标签的地方列为旅游热门地。
比如,成都市大邑县的建川博物馆,就是一座有名的民间博物馆。每天都有游客来此参观。再比如,有着“中国民间博物馆之乡”美誉的昆山锦溪古镇,曾被沈从文喻为“睡梦中的少女”,最多时曾聚集10多座各式各样民间博物馆。据不完全统计,截至2018年3月,中国现有博物馆4826座,民间博物馆仅占10%左右。
虽然数量不少,但近几年,不少民间博物馆越来越不受关注。人们更愿意将旅行目的地设为那些名声更响的大型博物馆。所以,当民间博物馆因为翼宝斋的出现回到人们视野中时,其回归未免也带几分“黑色幽默”。
最终,这篇引发争议的文章让翼宝斋得到的是“撤消注册证,闭馆整顿”的下场。
顽强生长背后的资金困境
河北翼宝斋的命运戛然而止,还有很多民间博物馆顽强生长,重庆大山大水之间,就有这样的身影。
长江之畔的历史文化名城奉节,有一座“诗城博物馆”,馆主叫赵贵林,已年过花甲。赵贵林清楚地记得,卖掉房子那天,天空乌云滚滚,空气里漫溢着闷热。他心里却是晴空万里,神清气爽,“因为有钱了,博物馆又可以运转一段时间了。”回忆起那段经历,赵贵林口气中略带激动,又有一丝酸楚。
赵贵林创建“诗城博物馆”的想法起始于10多年前。2002年11月4日上午10时50分,“三峡库区第一爆”炸响,10栋高楼轰然倒下。有着千年历史的奉节老城向人们告别。硝烟散尽,赵贵林匆匆返回老县城,在废墟上埋头翻拣起来,窗棂、砖块……别人眼中的垃圾,成了他手中的宝贝。
他决定建一座博物馆,留下奉节的历史文脉。“很多东西不可能全部搬迁走,我尽自己的努力,用不同的形式为后人留下一笔财产”,赵贵林面对中央电视台《讲述》栏目采访时,如此说道。
但建博物馆是需要钱的。赵贵林开始到处凑款。县政府在宝塔坪划出几亩地支持老赵。国务院三峡工程建设委员会也将“大东门民居风貌保护研究”作为科研课题,支持了20万元。他又将自己的20万元积蓄拿了出来、向亲朋好友借钱,好不容易筹到80万元。
“诗城博物馆”建成开馆那天,赵贵林喜极而泣。最开始,博物馆的确人气很旺。当地人争先恐后前来参观,试图寻找旧时老城的生活回忆。也有很多外地人慕名而来,甚至还有人组团来。但好景不长,博物馆运营的高昂成本,很快就将赵贵林的喜悦一扫而空。
“参观的人越来越少,博物馆也没有正式列入旅游景点。运转就花费巨大,也拿不出更多钱进行宣传”,赵贵林面对着亏损上万元的赤字,一筹莫展。不得已,他决定卖掉房产来维持博物馆的运转。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只能解决一时困境。
和赵贵林遭遇相同的还有重庆中医诊所少林堂掌门人刘光瑞,他被人们熟知的身份是“名医”,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是民间医药和瀚匾园两个博物馆的馆主。
赵贵林维持一座博物馆都如此艰难,掌管两座博物馆的刘光瑞,遇到的困难只会比这个更大。“一年所耗的费用高达百余万元,全靠自己经营的中医诊所少林堂和其他项目来补亏。”刘光瑞清晰地记得,当初瀚匾园开馆预展,仅有几个旅游团队前来,其他则是朋友介绍来的客人。
即便是如此艰难,记者探访过程中,却没有听到这些藏宝人说过“放弃”。或许,在他们心中,藏品就是他们的爱人,而保存藏品的宅院就是一生的伴侣。
人气是成功的关键要素
有的民间博物馆顽强地坚持着,有的民间博物馆却不得不面对结束的命运。2001年年底,西南地区首家民营综合类博物馆重庆国友博物馆悄然闭馆。原因很简单:资金跟不上。
“资金”是每一个经营民间博物馆的人都必须正视的。藏宝贝,需要钱;博物馆建造,需要钱;博物馆请员工,需要钱;博物馆运转,同样也需要钱。记者在探访过程中也随机采访了一些旅行者,很多人对民间博物馆很感兴趣,却并不知道位置。没有人气,自然就没有收入,没有收入就自然没有钱维持运转。这就是重庆民间博物馆面对的共性“怪圈”。
如何增加人气?成都大邑县建川博物馆带来一种积极的启示。
这座投资数亿元的民间博物馆建有抗战、民俗、艺术品和地震4大系列30余个分馆。如此庞大的投入,怎样谋生?馆长樊建川给出的“法宝”是:做长产业链。樊建川将自己的博物馆和旅游业相结合,建了茶铺、文物商店、旅游纪念品商店、餐饮酒店等配套设施,使博物馆有了“造血”功能。如此运转模式带来的收益很快就得到体现,“建川博物馆一年的运营成本约2000万元,而产业链带来的收益则可以达到数倍”,樊建川说。
“建川启示录”给重庆民间博物馆馆主们触动很大。重庆三耳火锅博物馆馆长聂赣如告诉记者,“游客既可享受一条龙的商业服务,又能欣赏馆藏文物,这才是民间博物馆最佳的发展模式。”而宝林博物馆则尝试探索“以馆带产、以产护馆”的路径。
业内人士表示,不管民间博物馆选择怎样的方式生长,人气才是最关键,有了客流量才可能让博物馆真正“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