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点观察】
《互联网体检》《三毛保卫战》《最后一课》等聚焦时下生活和流行话题的喜剧节目频频出圈——
舞台喜剧会迎来又一春吗？
作者：张晶（辽宁大学艺术学院教授）
近期，热播喜剧综艺《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在网上频频引发热议，掀起一波关于舞台喜剧的新讨论。节目从当下年轻人面临的爱情、社交、家庭、财务、工作等痛点切入，为大众带来素描喜剧、音乐剧、默剧等不同风格的喜剧作品，让人眼前一亮。
舞台喜剧经历了万众期待、综艺共享、审美疲劳等不同阶段，甚至在“喜头悲尾”大讨论中陷入低谷。《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的热播从某种程度上说引发了观众对舞台喜剧新一轮的关注，推出了一些具有话题性的作品。舞台喜剧会迎来又一春吗？
春晚语言类节目成为几代人的共同记忆
经典小品《吃面条》至今令人百看不厌。资料图片
不知从何时起，大年三十看春晚渐成中国人过年最具仪式感的活动之一，小品、相声等语言类节目更是令万众期待。
1984年小品《吃面条》横空出世后，几乎每年春晚都会推出一批优质小品，从《主角与配角》到《打工奇遇》《如此包装》《有事您说话》等，再到近几年涌现出的《扶不扶》，不仅陪伴了千千万万阖家团圆的观众，更是成为几代人关于跨年夜、关于童年和青春的共同记忆。而相声节目从早期的《虎口遐想》到《拍卖》《点子公司》，再到《谁让你是优秀》《这不是我的》等，还有最近的《年三十的歌》，都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带给人欢声笑语的同时，又让人回味无穷。
直到今天，仍有不少短视频博主通过新媒体平台推送经典小品和相声片段，常常做一些诸如“十大经典小品”“二十大经典语言类节目”等排行榜。几乎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春晚语言类节目排行榜，都有关于春晚小品、相声的独家记忆。很长一个时期，春晚语言类节目无疑是最受期待的，几乎提前半年，关于春晚语言类节目的消息就成了热议话题，春晚结束后，相关节目也会引发热议，并在各类平台反复重播。
春晚语言类节目之所以能够成为几代人的美好记忆，“物以稀为贵”是一个重要原因。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带来了经济的复苏和发展，也带动了文艺的繁荣，人们的精神文化需求被空前激活。电视直播、歌舞、小品、相声，一切都是新鲜的，带给人欢声笑语，也带给人精神满足。“物以稀为贵”，一方面是平台有限，几乎所有优秀喜剧人都瞄准了一个舞台，每一个登台作品都是大浪淘沙、层层筛选出来的万里挑一之作；另一方面，因为作品有限，观众从心理上倍感珍惜，百看不厌。不少观众甚至能将经典小品、相声的台词倒背如流。
喜剧综艺高开低走，喜头悲尾成套路
出圈新作《互联网体检》直击时下生活痛点。资料图片
2014年前后，以《欢乐喜剧人》为代表的喜剧竞演类真人秀综艺节目大量涌现，仅2014年一年各大卫视就相继推出了20余档喜剧类综艺。《笑傲江湖》《相声有新人》《笑声传奇》《我要上春晚》，还有主打跨界的《跨界喜剧人》等扎堆涌现，揭开了喜剧行业的神秘面纱，将各路喜剧人集中推向台前。喜剧综艺群雄争霸带来了舞台喜剧的短暂繁荣，大量优质作品让喜剧爱好者直呼过瘾。与此同时，各地方卫视春晚依托综艺节目的积累，也开始在语言类节目方面争奇斗艳。
不可否认，喜剧综艺的崛起与地方卫视的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推动了喜剧的快速发展，也使得包括广大观众在内的各方从中获益。然而，长远来看，资本推动下的综艺扩张，势必对喜剧创作造成急剧消耗，进而引发一系列问题。
舞台喜剧有其特殊性，其难度是公认的高。不仅难在剧本创作，还难在表演节奏等各个方面。正如《欢乐喜剧人》所喊口号“搞笑，我们是认真的”，喜剧创作不止搞笑这么简单，需要遵循创作规律，需要千百次地锤炼和舞台检验。然而，综艺节目往往很难给喜剧人足够时间创作、打磨和检验，矛盾爆发只是时间问题。以《欢乐喜剧人》为例，节目前三季邀请的嘉宾几乎集齐了小品和相声界的最强阵容。每个喜剧团队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和压箱底存货，能给观众带来不少惊喜。但是，急剧消耗的恶果也很快暴露。毫不夸张地说，一季综艺几乎能够消耗一个演员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积累。随着节目持续播出，烂尾效应逐渐显现，最终不可避免地向流量投降，把最专业的舞台做成了跨界实验场。
喜剧综艺遍地开花，好演员和好作品成了稀缺品，喜剧综艺高开低走之势难以逆转，然而其中问题依然值得深思。反串、穿越、拙劣模仿等低俗化搞笑模式扎堆涌现；“喜头悲尾”成为惯用套路，让人反感；《你笑起来真好看》做成了你笑起来真尴尬，这些问题的出现，一方面是喜剧综艺的过度消耗，把原有的积累吃干榨净;另一方面，这与喜剧团队创新创作乏力，跟不上时代也密不可分。舞台喜剧的发展逐渐走到了一个不得不深入反思的岔路口。
直面问题求突破，关注生活创精品
脱口秀的关注度似乎已远超小品、相声，舞台喜剧走下坡路了吗？如何在喜剧综艺暴露诸多问题，普遍走入困境时突围？央视推出的《金牌喜剧班》进行了一些有益尝试。
2021年年初，备受期待的《金牌喜剧班》开播，引发广泛关注。央视打造，陈佩斯、英达、郭德纲等喜剧大咖担任导师，节目未播先火。而其主张的喜剧大师言传身教，传承喜剧精神的模式也吊足了观众的胃口。客观来说，节目播出后，惊艳作品比较有限，但是导师点评的确将喜剧面临的诸多问题一一挑破，并提出了解决路径。尤其是陈佩斯的点评，围绕剧本创作、演员表演等展开理论探讨，分析剧情发展的合理性等，试图将略显混乱的喜剧市场拉回正轨，通过高要求为喜剧创作带来一些变化。
《金牌喜剧班》以大师授课的形式引发了诸多讨论，为舞台喜剧的发展矫正了方向。而《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的热播则用高级且好笑的作品带给观众源源不断的惊喜，在网上引发热议。
节目立意“新喜剧”，打破传统喜剧模式，引入节奏更快的素描喜剧、陷阱喜剧、音乐剧喜剧、默剧喜剧、儿童卡通喜剧、漫才喜剧等，以多元形式、多彩内容展现喜剧魅力。节目开篇的《互联网体检》以素描喜剧的形式，展现互联网用户使用产品过程中所遭遇的各式各样的套路，直击用户隐私泄露、广告过长、恶意弹窗、诱导购买会员、强制下载软件、限速下载、“卖惨式”直播带货等乱象。通过密集包袱将时下人们的现实遭遇展现得淋漓尽致。作品赢得了口碑，也为节目带来了开门红。
节目没有跨界流量明星，也没有各种套路化的噱头，通过一批专业但名不见经传的“腰部演员”，凭借对当下生活痛点和流行话题的敏锐捕捉，在完成逗笑观众目的的同时，也引发了观众的情感共鸣。节目突出编剧的作用，重视剧本创作和演员的专业性，围绕作品展开专业讨论，不靠流量靠质量，通过踏踏实实搞创作，最终实现了新的突破。
《一年一度喜剧大赛》无疑让人看到了舞台喜剧更多的希望。喜剧会迎来又一春吗？如何避免高开低走的烂尾剧情重复上演？如何保持作品的高水准？这样的变化能否在行业内部引发良性循环？这对节目本身和行业从业者来说都是一个考验，我们期待舞台喜剧又一春的到来。
《光明日报》（ 2021年12月01日 13版）
（张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