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与疏远”
汽车旅馆也与美国文化中最神圣的场所——家,截然相反。影评家菲利普·弗伦克(Philip French)曾写道:“酒店是一个微型社会,房子是家庭与延续的象征;而汽车旅馆,意味着不安与疏远。”透过汽车旅馆的房间,我们在心里琢磨着那些无根的亡命之徒的内心世界。他们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在房间里,感受着焦虑与不安。现在又出现了另一个悖论:公路片把美国人引以为豪的坚定的个人主义升级为人们所珍视的自由——可以驾着自己的汽车,随心去往任何地方的自由(油箱里注满廉价的汽油);而在汽车旅馆里,一切却截然相反,在密闭的空间里,主人公似被下了魔咒一般遭受着惩罚。
然而,对于汽车旅馆的认识,大西洋另一边的英国人一直很后知后觉。有句古话说,英国和美国是被共同的语言分隔开的。如果你想验证此话,不用想太远,想想“汽车旅馆”这个词就行。现在很难想象,在那个被遗忘的时代,为了给取材于中部地区的英国肥皂剧增加亮点,剧中经常都会增设一个高大魁梧的旅行商角色。是的,曾经有数百万的英国人每周数次登记入住“十字路口汽车旅馆”(Crossroads Motel)。然而,在美国电影里,住在汽车旅馆里的人都是有秘密的人。
开一间房
汽车旅馆紧闭的大门背后,还有另一个在影片中常见的元素:性爱。很多爱看电影的人都知道,《末路狂花》(Thelma and Louise,1991,又名《塞尔玛与路易斯》)是布拉德·皮特(Brad Pitt)的成名作,他在片中饰演一个情人的角色——JD。吉娜·戴维斯(Geena Davis)饰演的角色婚姻生活悲惨,被JD迷得神魂颠倒。她喜欢听JD给她描述以前抢劫时所用的“高明手段”。但事实证明,在汽车旅馆里发生性关系不会有好结果,JD毫不意外地骗走了两个女人所有的钱,可别说他没警告过她们。
《杯酒人生》(Sideways,2004)讲的是两个大男孩在一个盛产葡萄酒的国家自驾旅行的故事。汽车旅馆里如纸般单薄的墙壁,透出了保罗·吉亚玛提(Paul Giamatti)的失败人生感悟。他思索着自己不幸的婚姻,即使他的旅伴在隔壁房间疯狂做爱,也没让他提起精神,找回激情。在汽车旅馆性爱元素方面,最著名的影片当属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的《洛丽塔》(Lolita)。1962年,史丹利·库柏利克(Stanley Kubrick)首次将其搬上大荧幕。小说主角亨·亨伯特(Humbert Humbert)将汽车旅馆视为自甘堕落与追逐私利的幽会场所。面对纳博科夫这本天才却又令人反感的创作,出版社纷纷将其拒之门外。纳博科夫并没有失望,他想到苏联有可能会愿意出版,因为这本书确实有点谴责美国汽车旅馆的意味。
最后,我们不得不提“贝茨旅馆”(Bates motel)。在其他人发现汽车旅馆的巨大潜力之前,希区柯克(Hitchcock)的《惊魂记》(Psycho,1960))就已经用无法超越的手法,利用性爱与暴力的招牌元素,结合恋母情结与恋尸癖,给观众呈现出一个此前从未在汽车旅馆类影片中出现的神经质母亲形象。也因此,希区柯克成为恐怖惊悚片公认的开山鼻祖。继希区柯克之后,所有在汽车旅馆取景的导演都会遭到高大强壮的旅馆主人监视,这场面让人毛骨悚然,却又趣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