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姆雷特内心的厌恶,有一部分归结于对于其母亲与叔叔结为夫妻的反感,而有一部分则归结于对反叛者谋朝篡位,正统君主与世长辞的憎恨。“恶毒的莠草”不仅仅指的是乱伦之事,还指篡夺权位的不忠。《暴风雨》讲述了正统公爵在其叛变手足的阻挠之下重建地位的故事。而《奥赛罗》则显示了莎士比亚的悲悯不仅仅局限于国王,还有其他权威人物,这在卑鄙的下属埃古打算推翻他的贵族队长的情节中表露无遗。这是非常有意义的,就像许多评论家指出的那样,埃古对他仇恨并没有正当的理由。对于奥赛罗运用权力的方式,他没有条理分明地批判,甚至是抱怨也没有。他只是简单地说着:
我恨那摩尔人,
有人说他和我的妻子私通,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
可是在这种事上,即使不过是嫌疑,
我也要把它当做实有其事一样看待。
被误导而引起的嫉妒和内在固有的品性是引起叛军反抗上级的原因。同样的,《第十二夜》中的清教徒马瓦尔里奥,那个打算与社会等级比他高的女子携手一生的马瓦尔里奥,是个十足的伪君子和傻瓜。清教徒的政治抵抗力量,或者说是清教徒对等级制度的意识对抗,从未发出过洪声,更不用说被拥戴了。
在莎士比亚的戏剧中,那些当权者很少通过不平等去挑衅反抗者。一般来说,在莎士比亚作品中的统治者唯一做错的是便是逃避他们的职权,过早地退休(李尔王)或者是结交社会等级比他们低下的人(亨利四世)。通常,他们的作用就是在作品的最后以他们国王的身份扭转局面,确保“一些人可以得到宽恕而一些人必得严惩。”,就像是在《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落幕处王子宣布的那般,又或者是《哈姆雷特》结尾处的王子福丁布拉斯(“虽然我准备接受我的幸运,但我的心里却充满悲伤”——是的,我们相信你会感到难过。)
据说莎士比亚经常用国王坐在他的宝座上,然后天下平静、国泰民安的场景当做是作品的结尾,并把这种情景当做是他的同辈人对存在之链信仰的反映。存在之链是指宇宙有其神圣的等级秩序,每一等级都应该在他或她受到神既定的地位。不过在莎士比亚时代,有许多人都怀疑国王或者是天赋的权力——马瓦尔里奥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最终被莎士比亚套上了枷锁。在莎士比亚的背景和自身环境之中,莎士比亚始终拥护最有权势的人而与挑战当局权威的人对立。他认为等级制度是神圣的而叛军是邪恶的。所有的这些都不是否定莎士比亚的好理由。但这些却成为了莎士比亚怀疑论的基础。在马瓦尔里奥的观点看来,《第十二夜》会是怎么样的呢——或者甚至是从能够接受跨等级婚姻的人的观点来看呢?如果莎士比亚展示给世人看的是一个并不完美的当权者形象,那么埃古或麦克白的委屈又将是什么呢?如果叛军真的有对于暴政真实诚恳的关切,那么又会有什么事发生在尤里乌斯•凯撒(Julius Caesar)的身上呢?就如罗森博格所言,莎士比亚是人而不是神——作为一个人,他有他个人的立场,有他自己的私心和盲点。他的戏剧不会被埋没或是奉为神圣;它们因争论而永存,也就是说,至少有时,反叛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