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珀·李的续集《设立守望者》是最受期待的文学作品之一(图片来源:盖蒂图片社)
这并不意味着《守望者》就更胜一筹。它缺少《知更鸟》的戏剧性,似乎过多依赖于冗长的种族和政治说教,而且塑造的人物形象也没有《知更鸟》那样吸引人(尽管读者对其中大多数人物都很熟悉)。当年,李的编辑建议她放弃第一稿,着重讲述斯科特的童年,他们做了正确的选择。与《知更鸟》的第一人称不同,《设立守望者》选用第三人称叙述,尽管直接性和代入感减弱,但丰富的倒叙足够让读者相信这是个真是的故事,尤其是透过一个孩子天真的眼睛来讲述时。当然,这也恰恰是《知更鸟》的智慧所在——用一个孩子单纯的是非观来剖析种族问题。
“细致入微”
《知更鸟》的书迷们想要知道,阿提克斯·芬奇是如何从一个品行高尚、诚信公正的典范变成一个上了年纪、脾气暴躁的偏执狂的,这完全可以理解。但无疑,更有趣的问题是,李是如何把最初设想的那个上了年纪、脾气暴躁的偏执狂转变为一个诚信公正的典范的。在很多方面,我们都可以将之归结为两个故事发生的不同社会和政治背景。尽管表面看来是风平浪静的小镇生活,《知更鸟》实际上描述了一个残忍不公的时代,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位置——罗宾逊之罪并非强行越位,他是环境和残酷命运的牺牲品。而相较之下,《守望者》的世界是一次动荡的社会变革,之所以感觉动荡不安,部分原因就在于美国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积极鼓励美国黑人去索取并期望更多。在《知更鸟》里,我们早已见识过暴民统治和私刑的力量,而在《守望者》中,唯一的不同就是这次受到动摇和影响的人是阿提克斯自己。
“你可曾想过,人类,尤其是男人,一定要遵照他们所生活的社会中某些固定的要求,仅仅就是为了能在这个社会中有用武之地?”珍·路易斯的叔叔问她,试着为她解释她父亲的处境。这里,他着重关注了人类的环境这个事实。这一点尤为重要:通过阐明父女两人不同的观点,《守望者》深入探索了两性之间的差别。《知更鸟》的许多戏剧张力都出现在法庭上,而在《守望者》中,类似的较量和争论却是在芬奇自己家里私下进行的。珍·路易斯在家里攻击阿提克斯的不同政见,而不是站在公共法庭上,让整个城镇的居民都看到。尽管许多读者都感觉自己被阿提克斯的巨大转变背叛了,但令人振奋的是,斯科特已经成功越过了那条崎岖之路,由“一个咆哮的假小子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女人”,并且与孩提时代一样,她依旧保有精神和思想上的开放。她不是一个只愿做南方美人的女人,“在教堂和联谊会里度过一生”。她有自己的观点,而且不怕别人听到。
无论是对阿提克斯那种情怀的幻灭,还是《守望者》本身存在的技术缺陷,都会损害《知更鸟》原本非凡的艺术形象,只有时间能证明一切。理性来讲,要区分这两部小说很容易做到;但站在情感的角度,这却是一个艰难的任务。《知更鸟》无疑仍将保持其文学巨著的地位,正如阿提克斯仍将保持其英雄形象一样,但《守望者》代表的是对种族偏见更加细致入微的研究。在近来美国的紧张局势下——尽管距这本书写完至今,我们已走过六十多年的发展历程——这本书或许远比我们愿意承认的更适时,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