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考虑“悲伤的”(pathetic)和“谬见”(fallacy)这两个词语今天的含义,拉斯金提出这个名词时并非全盘否定。“只要回想一下我们喜爱的诗歌,就会发现处处都有这种谬见,而这恰恰就是我们喜欢这些诗歌的原因,”他说道。
如拉斯金所言,粗劣作品和上等佳作的根本差异在于把无生命之物描写成有生命之物时是否真诚,或者让人感到真诚。情感误置之所以为谬误是因为它是假的;奥尔顿·洛克(Alton Locke)写道“他们在翻滚的泡沫中暗算她——残忍,蠕动的泡沫,” 把泡沫描述为残忍的或者蠕动的都是不对的。但是,拉斯金反驳说,“引发这些特质的正是人类的精神状态,而这又是悲伤分离出来的。”读者们知道这是非真实的描述,但他们相信作者被感情冲昏头脑所以把泡沫误认为是残忍的。这其实是让描写更加精彩,引人入胜,让人感动。
而这糟糕的一面就是作者这样离经叛道使用夸张的拟人手法只为了哗众取宠。“一个有创造力的作者,饱含激情,或许会机智又真诚地说出‘大海的汹涌波涛,涌出它们自己的罪恶,’”拉斯金这样写道。“但只有最劣等的作家除了用‘汹涌波涛’ 、‘残酷的洪水’、‘贪婪的浪’等词语外就无法描述大海。”他继续说道,作家有四类:
毫无感触的人,所见真实;感觉强烈而思想浅薄的人所见不真(二等诗人);感觉强烈而思想深刻的人所见亦真(一等诗人);还有一类,最强之人又屈服于更加强大的力量,他们看不到真实,因为他们所看到的是超越自身的不可思议事物。最后一类就是先知的感召(prophetic inspiration)。
诗人的第二类在音乐中也很容易发现;希拉里·达夫(Hilary Duff)问,“让雨落下,唤醒我的梦”这就是一种比喻,其中混合了一种愤世嫉俗的作曲组合。无论它从汽车喇叭里高声播出时听起来是多么能够宣泄情感。那关于拉斯金提及的“先知的感召”呢?我把一些有关天气的著名歌曲归入这类。与其他带文字的艺术形式不同,通过声音,音乐能够说服观众,让他们相信自己正在见证着一次真诚的感情倾泻。
我认为比尔·威瑟斯(Bill Withers)的《没有阳光》(Ain’t No Sunshine)是音乐里情感误置的终极案例;听着这首歌,你知道歌手的确感觉阳光跟他的爱人一同离去。同样地,度过一个充满关于披头士的沉闷争论的漫长的冬天后,乔治·哈里森(George Harrison)创作了《太阳出来了》(Here Comes the Sun),他用乐器、旋律和歌词来谈论这普遍——本质上又带欺骗性的事情——认为乌云散去的时候人们就更加开心了。
事实就是,把天气作为歌词主题的歌曲既能空洞又能深刻。鲍勃·迪伦的542首歌曲里有163首都是以天气为主题,其中以《大雨将至》(A Hard Rain’s A-Gonna Fall)为代表的歌更是让跟天空有关的寓意具有说服力。但他最棒的与天气有关的歌词是那些超越寓意本身的。《在风中飘荡》(‘Blowin’ in the Wind)除了情感误置外别无他物;当他说他所追寻的答案就在风中时,他是在说实话,或许这大实话就如人类的生存问题般浩大无边。《地下乡愁蓝调》(Subterranean Homesick Blues)几乎囊括了所有偏好天气歌词的歌曲传统,这对解释为什么那么多人沉迷这个传统大有帮助——“不需要天气预报你就能知道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