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德曼·巴雷特从进化论的角度来看待这一问题。进化论认为，某个物种并不是有着一套固定生理特征的一种类型，更像是个体间大不相同的群体集合。她写道：
“与物种的情况类似，诸如‘生气’‘快乐’和‘害怕’等表达情绪的词语，根据不同的环境，每一个都可以命名多样的生理状态。当你对你的同事生气时，你的心率有时会上升，有时会下降，有时则不变。在你密谋报复的时候，你有时会皱眉，有时会笑。你也会大喊大叫或只是保持沉默。变量就是标准。”
我是这样理解的：不是说情绪不存在，而是说每一种情绪都不会被某种固定共有的基本表现所固化。而这些基本表现，也只有站在情绪的种类和等级的角度才是普遍的。变量就是标准。还有一点很关键，变量中存在的标准与规律是一致的，这些标准与规律把每一等级的情绪合理归入其应属的等级之下。
哲学家路德维格·维特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关于家族相似性的观点在此可以作为佐证。如果不看每个人单独的外表，一个家庭里的成员可以看起来非常相似。我们把外表的相似性与差异性重叠起来看待，在外表的变量中就存在标准。
费尔德曼认为这种现象也存在于物种及情绪中。
但她接下来说的就令人不解了：
“这种观点不仅仅是学术上的。医学研究者会提出这样的问题：‘生气与癌症之间的联系是什么？’这么说好像身体里存在‘生气’这样东西，他们总是不能摆脱这种错误。如果存在面部表情和身体语言能可靠指示内在情绪这样的假说，并以此来训练机场安保人员，那就是在徒劳无功地浪费纳税人的钱。”
好吧，以乘客的语言和动作作为标准来识别其情绪状态的安保训练的确是在浪费纳税人的钱，但费尔德曼·巴雷特的话也未能支持这种说法。你不能以一套严密的动作标准来明确定义人们的情绪，但这并不表示你不能通过仔细观察更加敏锐地感知人们的情绪状态，就好比生物物种标准中变量不一定意味着你不能通过剖析动物来对它们进行物种分类一样。
从“根据环境来判断是否生气”到“生气这种情绪根本不存在”，是一种不合逻辑的推论，就如从“变量就是标准”推论到“可识别的标准和模式在变量中不存在”一样不合逻辑。
将承认所有家庭成员看起来不完全一样，等同于认为他们之间没有家族共同点，这也是谬误。
关于情绪研究，我赞成费尔德曼·巴雷特关于环境结构性作用的重大发现。她反对关于情绪的单一神经简化论，以及以生理或行为模式来定义情绪的简单化准行为主义者做法，对此我也很欣赏。
但我们也不必固守这种思维，认为有时通过观察就能了解某人当下的情绪。
我们需要一种不把情绪单一化的观点。
本文作者：阿尔瓦·奥（Alva Noë），哲学家，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写作和任教，内容涉及感知，意识及艺术。想了解他的更多观点，请关注他的Facebook及Twitter账号：@alvano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