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凯兹的故事一开始就叙述了他们到达集中营后,他试着从36岁的母亲手里拽出四岁的妹妹,因为他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即将来临的命运。“但她紧紧地挨住母亲,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们。”他谈到他在集中营生活的许多方面,包括蒙古囚犯教他将焦油藏在面包里咀嚼,以缓解饥饿的痛楚。“我衣服没有口袋,所以我很绝望,害怕会失去那一片焦油,所以我睡觉的时候就把它藏在腋下,早上起来它就被虱子盖住了。”但是他每隔几分钟就会重新讲回他们到达集中营,以及他试图拽出妹妹的故事。每一次他在讲诉这部分故事的时候,好像他相信这是第一次向听众叙述,但却没有意识到他已经重复叙述的事实。他49岁的儿子托德在旁边安慰他。
“对于我父亲来说,回想当初的经历并不简单。但这是他生命旅程中的一部分。他永远不会痊愈,但70年后再次回到这里让他轻松不少,同样,与有相似经历的同辈交谈也能让他放下一些负担,”托德说。
周一晚上,华沙中心的一家酒店为幸存者举办了一场晚宴,一些人穿着旧集中营制服四处转悠。其中一个人戴着一顶真正的囚犯帽。另一个则委托裁缝重新制作他的制服。许多人凑在角落里,互相交换故事,一些人承认他们都是初次与人谈论起那时的事件。大多数幸存者的口袋里放着破旧的黑白家人照,或者一些他们一直试着保存的小玩意儿。有位女士表示,由于最近手臂受伤,原本的纹身被破坏了,但她正在寻找纹身艺术家来帮她重新纹上。另一位幸存者表示他毕生的愿望,就是找到当初仓促闯进他工作所在的囚服店的一位纳粹党卫军官员。那位官员一边将齐克隆B(Zyklon B)毒气弹投进囚室,一边尖叫着“我再也不会干这种事了。”
“找到他就是我毕生的心愿,他叫格奥尔格,”这位幸存者说,他的解释是,这件事给了他希望,让他觉得集中营里并不全是恶魔。另一位幸存者表示,她晚年揣着一本随笔漫步纽约,看着那些被人遗忘后即将面临拆迁的废弃建筑——心中涌起一种对犹太同伴移情的表现,以及对他们同样会被人遗忘的恐惧,她把这些情绪都写进字里行间。
玛尔塔·罗斯(Marta Roth),一位来自俄亥俄州的65岁医生,她代表已故母亲重返奥斯维辛,她的祖母在这里被杀害。当她讲述她在美国如何被训练成一位医生时,她流下了眼泪——“我永远不能实现梦想了,我和丈夫的家人中有100名在这里死去,”她说道。
威斯尼表示,重返奥斯维辛的部分原因是为了消除那些否认大屠杀发生的声音。“你知道吗?”他说。“我并不责怪他们,因为人们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怎么会有人对他人做出如此的残忍的事情呢?”
来自19个国家的幸存者们回到奥斯维辛集中营,各自带上了一位同伴以提供道德和精神上的支持。组织者特别建议带上孙辈,因为他们这一代将会在祖父母去世后继续讲述故事。
音乐家本杰明·沃菲斯齐(Benjamin Wallfisch)陪同他的祖母,来自伦敦的89岁的安妮塔·拉斯克·沃菲斯齐(Anita Lasker-Wallfisch),带来了一首他写进乐曲的诗,叫做《梦想》(The Dream)。这首诗是他已故祖父在他们计划逃离弗罗茨瓦夫(Wroclaw)时写给妻子的,但这个计划在他们被驱逐到奥斯维辛时失败了。他写道:“要相信,在那里我们终有一天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