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相机
当然,修改照片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个展览主要以150多年前的照片为主,包括被视为新闻摄影报道先驱的罗杰·芬东的摄影作品《死亡阴影的山谷》(Roger Fenton’s Valley of the Shadow of Death)。这张照片摄于1855年克里米亚战争期间,拍的是炮弹横扫战场的情景——但芬东当天的另一张照片却拍了沟渠里收集在一起的炮弹,意味着这些炮弹是为了呈现照片中的情景而被搬到沟渠里来的。
苏珊(Susan)在其2003年出版的《关注其他人的痛苦》( Regarding the Pain of Others)一书中描述了这张照片:“这并不令人惊奇,很多早年战争的炮弹照片都是事先摆好再拍的,拍摄对象也多为摆拍。”
另一张照片拍的是1945年5月苏联红军在德国议会大厦上升起红旗的场景。这张照片是由苏联军队摄影师伊芙跟尼·哈尔代(Yevgeny Khaldei)拍摄的,似乎是在捕捉一个自然而然的场景,象征苏联战胜了德国纳粹。但实际上,这张照片是精心计划好的:哈代尔把一块桌布缝纫在一面大旗上,从莫斯科飞往柏林,原本是想要拍摄美国海军在硫磺岛上高举旗帜的讽刺画面。他让士兵们站在德国国会大厦的屋顶,然后露出他们手上戴的腕表(这是苏联劫掠的证据),又加上了几缕黑烟。
最著名的战争照片之一——罗伯特·卡帕(Robert Capa)的《正在倒下的士兵》(Falling Soldier)也遭到了质疑。虽然没人知道这张照片到底是不是假的,但康巴却提出了疑问。“我觉得《正在倒下的士兵》是事先摆好的——我拍摄战场多年,从来没有拍到过死亡那一刻的士兵——卡帕的同一卷胶卷里有就两张士兵垂死的照片……我想那张照片真实的几率微乎其微。”
但他也表示,在摄影道德规范出现之前,像卡帕这样的摄影师工作的历史条件与现在不同。“我为卡帕辩护,他在一个还没有出台新闻摄影标准的时代工作……他没有违反任何标准,因为那时还没有标准。随着他的不断进步,他的专业素养确实对我们创造现代新闻摄影标准提供了帮助,我们要把这一点归功于他。”
2015年世界新闻摄影大赛期间,争议不断,最后进入决赛的选手中,有五分之一因假造而被淘汰。随后,康巴决定举办这场展览。一名获奖选手后来被人发现篡改了其中一幅作品的位置而被撤掉了奖项,这促使世界新闻摄影协会(World Press)在纽约组织了一场“道德座谈会”(2014年,最后一轮比赛中,只有八分之一的作品不合格)。
英国新闻摄影师协会(British Press Photographers’ Association)主席杰夫·穆尔(Jeff Moore)称,世界新闻摄影大赛应是新闻、体育和编辑摄影的盛典,“而不是聪明的后期制作”。康巴相信,重塑新闻摄影真实性的权利“在编辑手中,在比赛手中”。
在过去的两年里,世界新闻摄影协会组织者曾要求决赛选手上交未被加工的照片。协会总裁拉尔·波尔林(Lars Boering)说:“我们……过去一直‘信任’参赛者——但最终,我们必须成为警察。我们一开始检查这些原片,就发现了很多问题。当技术人员站在那里,指给我们看他们所找出的问题时,我们很震惊。真的很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