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1836年年底,“匹克威克”一词代表的已经不再只是一部连载小说,而是一系列商品(匹克威克雪茄、帽子、手杖和肥皂)、副产品(戏剧表演、盗版书和笑话书)和广告(包括公交车上和报纸上的)。它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每月发布,虚构情节中的日期与现实同步。而且,它打破了现实世界了障碍,创造了跨阶级、全国性的受众。第十九次连载时,当期共计出版了40000册。在当时,这个数字相当惊人。对于匹克威克,“文学”这个分类还不够大。它必须单独使用一种新生的定义,那便是我们所说的“娱乐”。
在长度和丰富性上,《死亡和匹克威克先生》继承了《匹克威克外传》的传统,书中剪影般地描写了西摩的一生和对他有重要影响的每一个人。但与《匹克威克外传》不同的是,它想要传达一个阴谋性的故事。贾维斯的这本小说以两名现代研究者的探索为整体框架,他们是年老的因贝利克特(Inbelicate)和他的助手因斯克瑞普特提诺(Inscriptino,也叫斯克瑞普特(Scripty))——这两个假名源于第一版《匹克威克外传》里的印刷错误。他们开始探究西摩为什么会自杀。他们的研究为这本小说提供了推动力,而这些秘密的谜底则通过一系列事实和动机娓娓道来。此外,其中还有很多笔墨讲的是匹克威克如何推动媒体文化产生及其内在本质。
据贾维斯描述,这种大众娱乐根植于一起剽窃行为,因为所有关于《匹克威克外传》的重要灵感都是西摩想出来的:比如图文连载能获得广泛受众群这一概念;再如小说中心人物的声望很高却极易受骗;甚至他的名字都是来自巴思(Bath)著名的驿马站生意。因贝利克特和斯克瑞普特筛选并权衡了各种历史轶闻,用尽全力还原了西摩的生平和事业,为我们呈现了一起令人信服的起诉案,小说情节也因此发生了重要转折。贾维斯之所以会这么写,都是为了证明,比起创作人来说,狄更斯更像是个投机主义者。
比如,狄更斯是怎么想到要写《匹克威克外传》的呢?对此,狄更斯在小说的三个前言里曾提过,与他早期小说中偏爱的桥段类似:一位品德高尚且富有同情心的恩人,被一名年轻男子的才华和内在价值所打动,于是将怀才不遇的他提携到了合适的位置。这一次,他的赞助人是出版商威廉·霍尔(William Hall)。用狄更斯的话说,霍尔被他深深打动,立即同意按照他的想法来定未来的故事走向。在狄更斯后来的代表作,比如《远大前程》(Great Expectations)里,对于主人公幻想一场恩人救赎的冲动,他却又表现出了强烈的批判。不过,这或许确实曾是他内心深处潜藏着的一种冲动。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能相信,匹克威克的故事是恩人救赎、童话成真的结果呢?
贾维斯讲述了一个暗黑故事,这部分归功于狄更斯后期小说的恶意篡夺者,却也带有一些历史感。狄更斯,一个没有靠山的年轻作家,急需钱来结婚。和所有的出版商一样,查普曼与霍尔出版公司非常关心自己的投资,因此他们不可能突然打压西摩。为了拿下这个项目,狄更斯经常恐吓并默默反对他的合作者。贾维斯在书中描写了狄更斯与西摩的两次可信度较大的会面。起初,狄更斯粗俗地批判了西摩关于匹克威克的想法,之后,他又通过蓄意侮辱西摩成功获取了主导地位。被自我怀疑打倒的西摩——贾维斯将其塑造为一个半出柜且极其脆弱敏感的同性恋者——预想到他这种类型的艺术未来不会再为人所需,于是一蹶不振,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