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互联网出现之前,只要你从所处的环境中抽身,欺凌行为便会结束。而如今,欺凌的行为却变得更难遏制,也更加难以忽视。
插图作者:MIN HEO
今年夏天,美国心理学协会(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的官方期刊《美国心理学家》(American Psychologist)发布了以“欺凌与被害”为题的特刊。欺凌的历史几乎和人类史一样长,但对其的研究却相对匮乏:1997年,《美国心理学家》两位主编之一的苏珊•斯维尔(Susan Swearer)开始研究欺凌问题,是美国欺凌问题的首批研究者之一。当时,美国只有四个州发布了反欺凌的官方法规,仅有的纵向研究来自于上世纪70年代的斯堪的纳维亚地区。但是,哥伦拜恩(Columbine)中学枪击案发生之后,情况发生了改变。当时对此事件比较流行的解读是,两位枪手埃里克•哈里斯(Eric Harris)和迪伦•克莱伯德(Dylan Klebold)之前曾被欺凌。这个想法一经提出就饱受质疑,并引发了全国上下对欺凌问题的讨论。自此,美国也正式开始对此开展研究。这期特刊是对过去二十年内所获信息的首次系统回顾,并尝试探究互联网是否改变了欺凌的态势,若真是如此,又是以何种方式做出的改变。
从某些角度来看,对欺凌问题的研究肯定了我们已有的认知。欺凌是不平等权力格局引发的结果——恃强凌弱。欺凌可能以多种形式发生:身体暴力、言语虐待(当面或在网上),或是关系操控(散播流言、羞辱和排挤)。欺凌通常持续久(多数欺凌者都会重蹈覆辙),范围广(一个欺凌者会有多个受害者)。纵向研究显示,欺凌者和受害者可能会互换身份:心理学中有一个类人叫做“恶霸—受害者”,也就是在某些情况下是受害者,在其他情况下又是欺凌者。新的研究显示,欺凌行为会伴随我们一生。职场欺凌和童年欺凌一样常见,只是不那么明显罢了。(职场人士也希望没人会偷自己的自行车,或上来拉自己的内裤。)
至今,没有人系统研究过不同的欺凌环境会如何影响欺凌行为,例如东北部与中西部发生的欺凌有何不同;也没人研究特定文化、社区或职业内发生的欺凌是否有自己独有的特点。但是,斯维尔在其近20年的欺凌研究中发现,城市和乡村欺凌之间存在一种持久的、似乎是最根本的环境差异。在大都市或中等城市中,人们可以做到匿名。即使你在学校受到欺凌,你也可以在当地的篮球对抗赛上交到一群相互支持的朋友。城市里会有多个学校、多个社区,这就意味着你可以自由转校或搬家,进而甩掉自己的欺凌者。
与此相反,在乡村环境中,“人们没有选择”。在我们本月早些时候的交谈中,斯维尔如是说。最近的一所学校可能在一百公里之外,所以你只得困在原地,无法逃脱。此外,所有人都互相认识。在这种环境中,有人想要举报欺凌者,或者欺凌者想改正自己的行为,都会变得更加棘手。这是因为你的名声会一直跟随你,你的行为模式很难改变。斯维尔说:“你的世界变成了一个被隔离的狭小空间。”她指出,隔离本身就会导致无助感和失控感——这些感情与所有群体中最糟糕、最经久不散的心理问题都有关,其中就包括欺凌。
对于欺凌角度来说,某种程度上,互联网让世界变得更加乡村化。在互联网出现之前,只要你从所处的环境中抽身,欺凌行为便会结束。而如今,欺凌的行为变得更难遏制,也更难以忽视。如果你在自己的“脸书”(Facebook)页面上遭到骚扰,你所有社交圈里的人都会知道。只要你能连接到网络,源源不断的新消息提醒就会让你成为脆弱的受害者。欺凌也许没有变得更加盛行(事实上,近期一项国际数据综述显示,欺凌的发生频率在世界范围内下降了足有10%),但是逃脱欺凌却变得更加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