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大西洋月刊》编辑詹姆斯•帕克(James Parker)详细地列出僵尸影响流行文化的各种方式,但他把美国经典电影有线电视台的热播剧——《行尸走肉》单列出来,因为该作品在再创造作品横行的时代中,成功回归到僵尸的本质。该剧第六集首播就俘获了2000万观众,其衍生剧《行尸之惧》于八月首播,创下收视率的新纪录。迄今为止,僵尸热依旧盛行,它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新文化热潮,从漫画到游戏再到文学史,都能找到它的痕迹,甚至连疾控中心网站也做好了“对抗僵尸准备”,而《行尸走肉》多少可以说是这股热潮的顶峰之作。如今僵尸不再同《活死人黎明》相对盛行时一样,是关于消费文化的评论;反之开始消费消费主义文化。
曾经很短的一段时期内,活死人能够随时作为发现美国社会问题的罗夏墨迹测验(Rorschach test )。在不同时期,僵尸分别代表资本主义、越南战争、核恐惧,甚至民权主义运动引发的紧张局势。如今僵尸通过“僵尸启示录”几乎总是和世界末日联系起来,人们担心几乎所有人类都变成食人怪兽,以啃食同类为生,引发全球恐慌。再没有其他比这更清楚的比喻了。尽管美国依旧遭受各种重大社会弊病,经济不平等、政治暴力、种族歧视、集体屠杀,但是僵尸已经成为娱乐元素,完全与这些困境毫无关联。
这实在令人羞愧,因为僵尸是这样一种强大的文化符号。例如,僵尸和作家塔-奈西斯•科茨(Ta-Nehisi Coates)最近研究对象有着明确的联系,前者是在奴隶发展的圣多明戈,后者精神被恶意地操控,面临时常被抓、被囚禁甚至杀死的威胁。对海地奴隶来说,僵尸的创造有力证明了他们遭受的虐待,其程度已超过生命自身的承受力,他们曾经想象这样的场景即使死后也要继续为奴。在《世界和我之间》(Between the World and Me)一书中,科茨一边观察在7-Eleven便利店前一个小男孩,一边写道,“这是一场身体争夺战,也是一场毕生战争”。时隔300年,跨越1400英里,这仍然适用。
尽管僵尸是历史的产物,但是,美国流行文化不是发掘其自身历史或者探讨最近的社会隐患,而是利用僵尸作为逃避主义的表现形式。莉兹•科尔(Liz Cole),是英国一家旅游网站撰稿人,她说无论僵尸有什么不好的寓意,最重要的是它们也许“迁就了我们后启示录式的幻想”。埃尔莫•基普(Elmo Keep)在新闻网站(the Awl)上说明流行文化如何将末日世界描写浪漫化:在这些情况下,“现实生活中个人悲观和种种现实全部消失,社会各种复杂也不见了”。因此,僵尸启示录不是用来排解恐惧,而是用来挥发幻想,使人类逃入另一个世界,那里充满各种刺激冒险,人类比当前世界少,而且不论好坏有机会重新改造自己。
在美国,僵尸化身毁灭者,让地球回到原点,只剩下几个必要部分,即人类、自然与生存。想想《行尸走肉》里佐治亚州,一片荒凉但空地上却有帐篷,农田、遗弃的汽车旅馆、林间空地,一片田园景象。如此一来,在后启示录中,僵尸场景的反乌托邦意味不亚于它的乌托邦意味。这些场景中,工厂、油田铁架台、楼房、交通拥堵,建筑工地和所有城市弊病,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幸存的一小群人类同了无生机的环境展开对决,每个人决定的重要性就被放大,关乎生死存亡。安吉拉•韦德嘉(Angela Vidergar)曾在斯坦福大学攻读博士学位,2013年她告诉美国生命科学网站说,“幸存者们被现实所迫,不得不做出一些有关道德伦理的决定,根据这些选择而采取的行动在他们正常生活中也根本不可能实现。”毫无疑问,剧中人物的生命非常重要,他们的故事是唯一流传下来并讲给世人听的。当然,他们幻想力量的关键就在于:在危急关头,谁不想逃出生天,成为绝对重要的领导者,延续人类种族?
因此,海地僵尸和美国僵尸,这一比较充满讽刺意味。僵尸曾经代表着对现实中残酷待遇的恐惧,而如今则成为幻想危机出现时有人能做出伟大决定的表现手段。这种讲故事的逻辑就是抹掉大量的人,将意义和重要作用全都重新集中到少数人身上。要羡慕这种逻辑,十分困难,不过了解彼时和此时的僵尸之间的对立,还是值得的。最初僵尸产生时:人类无法主宰自己的身体,以死亡来寻求解脱。而现在在流行文化中,其虚构的奴役情境为每个人提供一种错误的自由,成为逃避主义的首要标志。
编译:柳亚文
来源:大西洋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