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01年被驱逐出家园后,伦敦的贫民窟里的一家人坐在大街上,周围是他们的财产。 (图源: 赫尔顿档案/盖蒂图片社)
吸血鬼德古拉潜入伦敦的情节映射了殖民统治下英国对野蛮外来人入侵的恐惧。在柯南•道尔的《四个签名》(The Sign of the Four)中,侦探福尔摩斯在印度反英暴动期间来到了阿格拉寺,侦破在这发生的恶行。他的好友兼助手华生将伦敦描述为“一个‘污水坑’,不可避免地集聚了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懒汉。”书中大英帝国的一件罪案撼动了整个帝国的权力据点。而对城市的黑暗侵袭自我的恐惧这样的主题也在书中涌现出来。《化身博士》中苏豪区(繁华之地)后街小巷的吉基尔博士(或者应称其为海德)和伦敦东区(贫民区)的道林•格雷都,他们都隐藏了自己一到晚上出来作恶的阴暗面,并将这与伦敦当时的整体环境联系起来。
20 世纪初,现代伦敦被描绘成一个易迷失方向、缺乏安全感的城市。艾略特(TS Eliot)在他的诗《荒原 》(The Waste Land,1922 )中将伦敦写作 "虚幻之城" 。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的《黛洛维夫人》 (Mrs Dalloway,1925 )一书中也描述了城市生活的支离破碎、转瞬即逝,这些描述在书中起着关键作用。书的开头,黛洛维夫人愉悦地走在威斯敏斯特大街上。“人们的目光,轻快的步履,沉重的脚步,跋涉的步态,轰鸣与喧嚣;川流不息的马车、汽车、公共汽车和运货车;胸前背上挂着广告牌的人们(时而蹒跚,时而大摇大摆);铜管乐队、手摇风琴的乐声;一片喜洋洋的气氛,叮当的铃声,头顶上飞机发出奇异的尖啸声——这一切便是她热爱的:生活、伦敦、此时此刻的六月。”伍尔夫写道,她这种意识流式的写作风格着重刻画了伦敦的反复无常。
请给点隐私
《黛洛维夫人》出版80年后,与之呼应的伊恩• 麦克尤恩(Ian McEwan)的《星期六》 也面世。和伍尔夫小说的设定一样,麦克尤恩的小说始于一场聚会的筹备。在这两本书中都发生了不可抗事件,导致主角计划好的庆祝活动夭折 — — 同时公开和私密之间的界限被打破。
在文学中的伦敦,维系公开和私密的边界是大家的共同关注点。城市里没有乡间别墅宽敞的空间,因此户外的社交生活蓬勃发展。小酒馆、 俱乐部和 18世纪特别的发明——咖啡屋成为了社交热点场所。我们今日所熟悉的城市公共空间 — — 街道、 广场、 商店、 剧院、 商场和俱乐部,全都源自 18 世纪的城市规划。
18 世纪的伦敦有着优雅的街道和广场,沿路都是这样的乔治之屋式的房子 (图源:盖蒂图片社)
《星期六》中的主人公居住在菲茨罗伊广场 (麦克尤恩写这部小说时的住址,巧合的是,这也是 1907 年至 1911年间伍尔夫夫人居住的地方),故事围绕这个环境设定展开。"这个广场经常上演着各样的“好戏”。显然这样画面的不会出现在街道上。人们需要像剧院一般宽敞有关注力的空间来释放自己的澎湃的感情,"他说道,"广场的公共性为这些私密的纠纷提供了私人的空间。情侣可以到这聊天或静静地坐在长凳上哭泣。台阶式房屋的小房间、狭窄的小巷变成了政府公寓,空间在不断开拓,经济也在不断增长,但人们开始想起自己的基本需求——有自己的私密空间。”在《星期六》和《黛洛维夫人》中,伦敦变成了一个宽敞的剧院,各式各样的家庭纷争在其中上演着。
多重个性
有人批评麦克尤恩这部小说没能真实捕捉到这座城市的多样性。除了《星期六》,20世纪文学中的伦敦都呈现出了多元文化的特性。第一部描绘殖民地移民日常生活的作品是1956年的《孤独伦敦人》(The Lonely Londoners)。这部小说由出生于特立尼达岛的山姆•塞尔文(Sam Selvon)撰写,讲述了“风驰号一代”西印第安人的故事。《1948年英国国籍法案》赋予所有联邦居民英国公民身份,《法案》通过后,印第安人来到了英国。这些移民希望能过上更好的生活,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种族歧视和苦难艰辛。
最近,安德烈•利维(Andrea Levy)在她2004年的获奖小说《小岛屿》(Small Island)中也描述了同样的经历。利维的父母在1948年乘坐帝国风驰号从牙买加航至英国。利维构建了一部多角色多视角下的小说,同样的手法扎迪•史密斯(Zadie Smith)四年前就曾在《白牙》(White Teeth,2000)中采用。两位作者都运用了多样性来捕捉多元文化的精髓。
现在的伦敦相当多元化,正如伦敦布里克斯顿街区的这幅壁画中的庆祝画面一样。(图源:循环图像有限公司/ Alamy图片社)
每每谈及文学作品中的伦敦,总有这样一个难题置于眼前:当同一座城市有这么多不同的版本,一个作家怎样才能捕捉到它的精髓呢?一个作家要如何将个人生活与大都市的整体形象结合起来呢?
小说家们在描写伦敦时总是在寻找把各样的情节线索归拢到一起的凝聚点。就如丹尼尔在《三兄弟》中所呈现的一样,他一次又一次回顾伦敦作为“一个极其紧绷的网络,任何细微的变化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次偶然的相遇可能会带来可怕的后果,错听也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好运。对突如其来的问题的一时兴起的回答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的形象。
但正如这个城市包含了无数独立的居民,文学作品中的伦敦形象是由许多不同的小说构建起来的,当然远远超过以上列出的几本。文学作品中的伦敦正应了塞缪尔•约翰逊的那句名言:“当一个人厌倦了伦敦的时候,他也厌倦了生活。”每个人都有一段关于伦敦的故事。
(原文选自:B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