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一生的病症,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作者:爱新闻 张雪妮 来源:中国日报网
2016-07-18 18:14:33

布拉德·沃森(Brad Watson)的第二本小说,《简女士》(Miss Jane)围绕一个没人要的婴儿展开。故事设定在1915年,奇泽姆夫妇(Mr. and Mrs. Chisolm)和他们唯一的女儿格蕾丝(Grace)居住在密西西比州(Mississippi)乡下的一个大农场。为了表现出这些保守勤奋的农民形象,沃森只赋予这些人物动作,而没有对话。故事以深夜分娩的情节开始,沃森详细地描绘出奇泽姆家每个人对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所表现出的小心翼翼。一切都过得很顺利,直到医生对婴儿进行了检查。他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细节。他眼看着助产士清洗新生儿那睁不开的小眼睛。他们照旧完成那些产后工作却一言不发。奇泽姆夫人盯着那个婴儿,就好像它是“某种潜在的危险生物”。奇泽姆先生在产房外等候着,“他长长的脸半边隐藏在阴影中”。而这个新生儿被医生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大声啼哭。

改变一生的病症,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图源:美国诺顿出版社

受其伯祖母一生的启发,沃森笔下那提心吊胆的一夜完美塑造出了所有关键人物的性格。奇泽姆夫人仍旧心神不宁、心怀怨念。奇泽姆先生收摘了棉花、谷物和烟草,整理了山核桃园,安顿好了牛群,然后他就躲在屋子里,与威士忌为伴。自从妹妹断奶后,格蕾丝就多了一项照顾小孩的工作,11岁就学会了抽烟,并于五年后离开了这个家,“就像被这个家拴住的野猫”。但是汤普森医生(Dr. Thompson)却一直帮助这个孩子直到她长大,也正是他们之间这种日益稳固的关系——医生与病人,导师与学生——为整个故事的脉络发展提供了线索。

沃森喜欢玩文字游戏,一直到分娩过后几页的内容,故事才写到医生交代婴儿的性别:“我觉得她是个小姑娘。”简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医生说这个孩子“比常人缺一些东西,但是我想她会很健康的。”他定期拜访奇泽姆家,因为“所有人都能从简身上学到东西,尤其是作为一个医生的我”。在给一位同事的信中,他这样描绘简,“如果她的泌尿情况能够得到控制的话,她会是一个很有趣的案例”。

沃森的语言时而率直坦白,时而拐弯抹角,使得这部小说充满了令人好奇又不确定的因素,甚至与杰佛瑞·尤金尼德斯(Jeffrey Eugenides)的作品《双性人》(Middlesex)有所相似,都带有一丝野蛮的原始色彩:

“她看到这些蘑菇感到欣喜若狂,尤其是它们那干瘪瘦小的头部和藏在帽檐下精致的茎干和菌褶。她喜欢用脚趾头轻轻地触碰伫立在无风的赭色土壤中的那几簇。但是最有意思的却是安静谦和的那几簇。如果它们不想让人看见,你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它们幽居在阴暗潮湿中,如果你路过时恰巧注意到了,想蹲下仔细看看甚至摸一摸,它们就会开始颤抖。”

蘑菇不受两性的限制。同样地,汤普森从市场上买来带给奇泽姆家的新鲜牡蛎也难以分辨公母。汤普森医生明白简的身体状况——虽然难以名状——会让她和其他女孩不一样。就像她家后面林子里的蘑菇,简在成长过程中渐渐明白一个道理“除了靠她自己的决心,她的存在是这个世界所不能接受的。”不能接受。另一个沃森故意的伏笔。

这本书的大部分在讲述简,这样一个年轻、尚未沾染社会习气的女孩如何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成长。她无数次痴迷于动植物以及它们的生命循环和结偶习性。自然的冷漠残酷促使她决定上学。但是经过许多次失败的自控尝试后,她在几个月后放弃了。“一种莫名的孤独感在她心中膨胀起来,这种心境变化得如此迅速,她甚至都没发现已经有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直到她感到热泪已经在脸上冷却。这也是第一次,小小的她放纵地哭了一场,模糊了视线,却把那一抹悲伤赶出内心。”

在那之后,简开始了她真菌似的生命循环,开始有了她自己的生活模式。她的母亲教她如何下厨,她的父亲让她去卷烟,格蕾丝总是占她这个无知妹妹的便宜。汤普森医生给她书读——勃朗特(Brontë),福楼拜(Flaubert)——同时继续给她解释她的生理状况。从这些纯粹诚恳的瞬间,我们看到了这一病症的现实本质——在一百年前,类似这样的病症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在这本书的结尾,简和汤普森医生在散步中遇到一群雌孔雀。汤普森医生在几杯波旁威士忌酒后“口头不太紧”,给简上了最后一课,这一次不是关于她的,而是关于这些鸟的:

“我想说的是它们没有明显的生殖器。它们的那些器官都长在里面。雄孔雀和雌孔雀都有所谓的泄殖腔,在它们的褶皱下面,当他们要交配的时候那个部位会鼓起,然后它们就把那些褶皱挤在一起……它们称这为交配吻。现在你不觉得那很讨人喜欢吗?”

简回答道,“是的,可能我前生就是只鸟。”

这本书讲述了一段安静祥和,时而孤独的人生旅程,或有无拘无束的野外生活,或有枯燥艰苦农场生活,或有爱而不得的痛苦。沃森笔下的人物虽然生理上受尽苦楚,但心理上仍然温柔坚强。读这本书就跟吃牡蛎一样——开始很咸,然后变得生冷——在其想要逃走之前,却已被消化吸收。

原文选自:华盛顿邮报

作者:阿底提·西里(Aditi Sriram)

译者:爱新闻 张雪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