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正如维尼翁指出的那样,当画家伊丽莎白·维格·勒·布朗(Elisabeth Vige Le Brun)20年后造访路弗西安城堡时,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是那些画,而是门把手和金锁。那便是出自于格里斯之手。
那么,黄金何时开始变得俗气了呢?格里斯及其同代人的作品被认为是现代性的体现,具有品位,而不是花哨的夸大其词。
维尼翁告诉我:“在当时,人们描述格里斯的作品时,都谈及到了品味和优雅。”他补充说道,商人们不止是试图证明格里斯作品的昂贵价值,也会称赞他技艺的精湛。
路易十六国王将格里思的一些作品定为国家艺术收藏级,以表彰它们的永恒价值。他不可能料想到,它们的工艺和背后的丰富文化将会永远消失。这种镀金闪光的风尚之所以会消失,并不是因为过气,而是因1789年法国大革命而被冻结了。
维尼翁说:“大革命后不久,黄金成了庸俗的象征。”
这些物品成为了统治权威和精英社会的象征,而这些正是那场血腥的革命所终结的东西。当然,寻求绝对权力的人们仍然继续将金子与其象征属性联系在一起。事实上,路易王室的镀金风格就是19世纪帝国主义和20世纪专制主义的一部分,合法性受到质疑的政权总会寻求通过视觉宣传包装来加强树立文化和政治权威。(2011年,《电讯报》(英国)(The Telegraph)将这种情况称之为独裁者景象。)
萨达姆·侯赛因(Saddam Hussein )建造了几十个由大理石、水晶和金箔组成的宏伟宫殿,《名利场》(Vanity Fair)杂志戏谑地将其与特朗普大楼的装饰进行了类比。人们也很快发现,穆阿迈尔·卡扎菲(Muammar Gaddafi)和特朗普对镀金的椅子都很钟爱。但是这不光是坚持黄金标准的独裁者们的癖好,甚至连法兰西共和国总统的官邸爱丽舍宫(the Elyse Palace),如今依旧充满了18世纪的镀金家具。
出生于巴黎的维尼翁说:“这似乎是关于权力的巨大悖论。在法国,权势在法语中仍旧得到了充分表达。”
在流行文化中,“猫王”艾维斯·普利维斯(Elvis The King Presley)和“闪耀之王”列勃拉斯(Liberace)利用黄金的力量来打造王室的气氛——触不可及,而又超凡脱俗。
“猫王”141张金制唱片与他的24K镀金钢琴、镶金边凯迪拉克和价值10000美元的奢华金色西装相比之下,已经显得黯然失色。列勃拉斯也拥有一套带着金制迪斯科西装,以匹配他闪亮的黄金布拉德利汽车。
艺术家杰夫·昆斯(Jeff Koons)故意选择了洛可可风格的镀金瓷器,做了迈克尔·杰克逊(Michael Jackson,流行音乐之王)的等身雕塑,除此之外,他还为杰克逊名字的宠物猩猩“泡泡”做了镀金雕塑。
这件作品2008年在凡尔赛宫的镜厅展出,倒是相得益彰。在20世纪80年代建成的特朗普大楼,这种氛围更加浓厚,它是18世纪华丽风格的新鲜复兴的产物,体现了设计师克里斯汀·拉克鲁瓦(Christian Lacroix)、约翰·加利亚诺( John Galliano)和维维安·韦斯特伍德(Vivienne Westwood )的风格,内部装饰则由安吉洛·唐西亚(Angelo Donghia)操刀。
即使当时的时尚风向标已转向到极简主义,并超越了产业主义,特朗普在住宅和酒店领域仍然坚守这种美学风格。
维尼翁说:“我觉得特朗普正在用黄金之类的东西来表现统治力,但是这样的行为毫无高雅与个人品味可言。”
她补充说道,在18世纪,黄金家具“不仅是奢华的物品”,也是“最先进工艺的表达”。
“现在这已经不新鲜了,黄金只是权力的表达,比较无趣。”
当然,这也因人而异;一个人眼中的凡尔赛宫或许是另一个人眼中的恩赐之地(Graceland)。
但是渴望成为路易十四国王的男性(还有女性),也应该牢记另一个国王的寓言故事,神话中的迈达斯( Midas)国王贪婪地希望自己能够点石成金。
特朗普本人应该了解这个故事:他的父亲曾经吹嘘,特朗普可以将接触的一切变成金子。特朗普也不停吹嘘自己的品牌,甚至还出版了一本标榜自己的书——《富爸爸点石成金》(The Midas Touch)。不过,神话中的迈达斯国王最终意识到,他的黄金礼物不过是一场诅咒。(“猫王”后来在他心爱的金制凯迪拉克车上得出了相似的结论,因为这样的车不具备实用驾驶功能只能放进储藏室。)
在奥维德的故事版本中,迈达斯恳求上帝收回他的力量,只用一双驴耳朵来代替就可以了。
在亚里士多德(Aristotle)的版本,迈达斯死于饥饿。在纳撒尼尔·霍桑(美国作家,Nathaniel Hawthorne)的故事版本中,迈达斯不小心将他至爱的女儿变成了黄金雕像。而同样“点石成金”的格里思则给了这一传说一个冷漠的反转——他曾经设计过一个花瓶,手柄是迈达斯的黄金头像。
原文选自:《纽约时报》
译者:崔培越 编辑: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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