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室友们正在吃饭，朋友摩根把这一幕拍了下来。然后她坐了回去，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她侧着头，摆出斗鸡眼的表情，把手机镜头对准了自己。咔嚓。
每当我看到别人自拍，就会感到很尴尬，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这种感觉有点像走进没锁门的卫生间却发现有人在里面，或是不小心窥见了公开演出之前的私人彩排。
在法国电影《自由的魅影》（The Phantom of Liberty，1974）中，导演路易斯·布纽尔构想了一个完全颠倒的世界——该被看到的与不该被看到的事情被颠倒了。比如在电影中的一场“晚宴”上，人们在公共场合和朋友们围坐在桌边拉屎，却独自在一个小房间里吃饭。
《自由的魅影》剧照
公开和私密之间的区别可能不在于你做了什么，而是你在哪里做了什么并达到了怎样的目的。我们私下里做的事，其实是为公共场合做的准备，所以前者相当于后台，而后者才是舞台。
为什么我们常常觉得，自己在被迫为观众“表演”？英国哲学家阿拉斯戴尔·麦金太尔认为，叙事是人类的基本需求，不仅是为了讲述生活，也是为了真正享受生活。比如，在选择新闻的获取途径时，如果我是千禧一代，我会从脸书上了解时事，如果我是个银行家，我会购买《金融时报》。要是千禧一代买了《金融时报》，银行家却只是看看脸书，那就不太符合角色设定了。
《追寻美德》
我们对自己和他人的了解，与我们所扮演的角色及所参与的故事密切相关。“人生的完满统一就是一场叙事之旅的完结统一。”麦金太尔在《追寻美德》（After Virtue，1981）中这样形容。生活就是将一些连贯的叙述呈现出来，以供他人理解。我们设定自己的人物个性，我们总是活在被别人翻阅的故事中。从这个角度来说，摩根的自拍照便是构成她生活故事的一个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