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鼓书文化的“桃花源”常德鼓书精彩启示

作者:毕兹 来源:中国艺术报
2013-12-23 11:00:00

中国鼓书文化的“桃花源”常德鼓书精彩启示

一、鼓书文化的时空奇观:共时性空间里的历时性历史

当这些不同的鼓书同台竞技、同台共演时,我们便“坐地日行八万里,听鼓遥看一千年” 。

常德,地处湖南北部,是巴楚文化和湖湘文化的枢纽性地域。它既东接洞庭,交通东西南北,又西接湘鄂渝黔多民族散居聚居的武陵山区,既开放,又封闭,既时尚,又古老。常德鼓书,不仅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而且品种样式多姿多彩。流行在常德的鼓书有渔鼓、孝鼓、对鼓、说鼓、围鼓、三棒鼓、地花鼓、薅草锣鼓、跳三鼓等等。这些鼓书形式,有些是仅见于少数民族地区和某些封闭山区的,如跳三(丧)鼓、薅草锣鼓;有些是全国通行的鼓书形式,如渔鼓(道情) 、说鼓等;有些是局部流传的鼓书,如三棒鼓、围鼓等。从东汉说书俑算起,鼓书的历史已经有两千余年了。如今全国各地各种曲艺中,鼓书是最常见的形式,也是最经典的形式,而且是分布最广的曲艺样式。比如,全国各地的鼓书大多以地方命名,有乐亭大鼓、湖北大鼓、河南鼓儿词、河南坠子、河洛大鼓、湖北道情、湖北渔鼓、晋北道情、晋南道情、晋西道情、京韵大鼓、京东大鼓、陕北道情、陕南渔鼓、走马锣鼓、安徽大鼓、安康道情、西河大鼓、东北大鼓、木板大鼓、山东渔鼓、梅花大鼓,等等。这些鼓书的共性是都以击鼓说书或击鼓唱书或击鼓说说唱唱为文化核心,但在伴奏的形式上,或有增加,或有变异;在曲牌、曲调上则多以地方音乐和方言为主,形成它们各自的根本不同;在内容编创上则有传统经典或全国性故事传说,更多的则是地方性故事和自创内容。根据各地方志记载,以上这些地方的鼓书,大多是在明末清初以来才兴盛起来,普遍性地在“鼓书”前加上地名,传叫为某地大鼓(渔鼓、道情) ,以清中叶以后较为普遍。这就是说,各地鼓书的地方特色、地方名称、地方风格,是很晚近才形成的。

常德鼓书的多样性在于它们在当今时代的时空里,还共存着既古老又晚起的各种鼓书形式,立体地、活态地、生动地保存着鼓书发展的活史。当这些不同的鼓书同台竞技、同台共演时,我们便“坐地日行八万里,听鼓遥看一千年” 。在常德鼓书群里,薅草锣鼓是比较古老的样式。这种流行于土家族地区的锣鼓说唱,是一种劳动伴奏。它的原生态样式,是人们在挖土耕作劳动中为协调集体劳动节奏、进度和鼓舞劳动热情、干劲的劳动伴唱。这是脱胎于鲁迅先生所说的“杭育杭育”之歌而来的。在西藏高原,藏族男女在集体夯实新建屋顶时边跳边劳动的“打阿嘎” ,类同于此,是劳动和歌舞的完全一体化的样式。所以说,薅草锣鼓的文化起源是十分悠久而古老的,它的文化形式是经历过漫长历史而传承下来的,是十分珍贵的文化遗存,也是鼓书曲艺早期的形态和原始的雏形。

常德跳三鼓,又称跳丧鼓,或者说是在跳丧鼓的基础上发展演变,更加世俗化、娱乐化、表演化和曲艺化而来的结果。跳丧鼓的原生态样式更多地分布在湖北山区土家族文化中,是丧葬文化中“认祖归宗”的一种仪式性演示和表演。说唱内容最初是以民族迁徙、英雄史诗、神圣起源等为主,一方面指引亡灵,一方面教育氏族活人,鼓声是神圣、庄严、隆重的音响和与先祖沟通、交流的神器。跳丧鼓在土家族中流行、保存,与这个民族经历过重大的、漫长的、艰辛的迁徙有密切关系。常德跳丧鼓一方面继续广泛运用于丧葬活动之中,一方面又娱乐化、世俗化,演变为鼓书的一种样式,折射了鼓书发展史上的一段独特历程。这种风习还是楚地巫风甚炽的写照。王逸《楚辞章句》说:“昔楚国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 ”如今的楚南各地,还遗存着丧鼓、夜歌子、打夜鼓、孝堂歌、丧孝歌、丧事歌、坐夜歌等名称各异但大同小异的民间民俗或说唱表演。

常德地区鼓书中的三棒鼓、渔鼓、说鼓、对鼓、孝鼓是更加曲艺化、表演化、艺术化、娱乐化、专业化的鼓书形式。其中,三棒鼓强化和加入了杂技杂耍元素,有汉代“百戏”的影子,是鼓书发展的一个另类走向,也形成了后世许多曲艺形式掺杂杂耍、绝技表演的传统;渔鼓、说鼓的自立门户为说书的兴起奠定了形式基础;对鼓表演也让我们发现了相声的前史,以及戏曲小戏的萌芽。中国曲艺由于中国文化发展的从未间断使它一方面呈现出由低级到高级形态的不断“进化” ,不断演化成新的更专业、更艺术、更精致的艺术品种或曲艺样式,另一方面在每一个发展阶段都有一些个别的、独特的样式坚持着自己本性和原生性但又独立自足地自我发展与完善,从而构成了中国曲艺的复杂性和丰富性。跨界、跨越式发展和独立自足发展并不存在孰优孰劣或前低后高后来居上的价值判断与取舍,正如西方学者所言,你尽管叫荷马好了,他的名字叫莎士比亚。独立自足发展的也不等于从不吸收其他艺术营养,相反是一直在学习、借鉴后生后起的艺术之优长。这些艺术发展规律或艺术特点,在常德这几种鼓书的现代形态中,都有鲜明的表现。

常德鼓书集群现象构成了中国鼓书文化的神奇景观,具有重要的文化价值和研究价值,也应成为常德文化的独特标志,值得珍视、保护、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