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与被欣赏
直至19世纪，尤其是在欧洲大陆上，为了炫耀自己有物可观，博物馆就已经是一个自我展示的地方，展示自己和身旁的艺术品。当盛装打扮的巴黎民众前往卢浮宫，一些八卦专栏作家会对游客的服饰风尚评头论足。由此看来，博物馆与欢乐的花园和游乐场等公共娱乐场所并无迥异，是被欣赏和欣赏地方。这一现象至今仍未改变。现在许多馆内自拍，不管是否是拍于《秋韵》（Autumn Rhythm）之旁或是馆内的厕所镜前，都是身份和外貌的写照。游客们会借照片说，我在这里。如果在现代艺术博物馆内，他们甚至可能会说：“我可是花了二十五美元买的门票。”
西班牙马拉加（Malaga）当代艺术中心（the Contemporary Art Center），一群游客在马瑞娜·阿布拉莫维克（Marina Abramović）的照片前自拍（图源：Corbis）
自拍现象已成事实，而对博物馆和策展人而言，这是一个他们需格外设计以及考虑的问题，而非全然不理。高傲的批评家会很容易指责：馆内自拍的行为是如此愚蠢无比。比次更为艰难紧迫的任务是接受人们把艺术看作自拍背景的事实，以及解决这一现象为艺术家和他们支持者所带来的难题。今年夏天，美国天才艺术家卡拉·沃克（Kara Walker）展示了一个为人震惊的糖雕塑。他刻画了一个有着夸张嘴唇、胸部和臀部的裸体黑人妇女。对大多数游客而言，这是对奴隶制狠狠的控诉，但对画廊游客，无论是黑人还是白人，他们会趁机做出下流的手势并拍照上传。
我看到这幅作品时，那可是个酷热难耐的夏日。我在想，沃克是不是误以为她的作品只会呆在画廊内受人观赏，而不会以混合重组的形式传播。而沃克本人也观察了这一切。去年12月，他出现在一个批判性而非评判性的镜头里，她跟从观赏雕塑的游客，去了解他们是如何欣赏自己的作品的，为什么他们会和作品合影以及他们的自拍姿势是否延续她广受谴责的对象化艺术表达手法。如果说馆内自拍的现象代表着艺术其主导地位的衰退，退化成游客的拍照背景或道具，那么，艺术家们和策展人都不得不像沃克如此思量，思考新形势下，什么力量才能保留艺术。否则，我们的Instagram上将会不断充斥着以艺术品为背景的鸭蛋脸自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