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朋友圈,我见证了这次彩虹头像热潮。时不时就有人换掉了自己的头像。于是有人会说,‘你姑妈今天会为自己是个美国人而自豪’。有人又会说,‘好吧,不过你爷爷肯定不这样想’。”雷德曼说道,“在更大的朋友圈中,你要表明自己与社交媒体的联系,还要宣布自己在这场辩论中所在的阵营。”
在雷德曼看来,这种修改头像的方式已经近似于对外宣布自己是个禁酒主义者还是反禁酒主义者,是选举权支持者还是反对者。“政治关系使得社会关系变得令人不适。”他说,“我认为这种变化发生的速度相当显著。它是新兴的,却能反映出与美国历史上大量社会运动类似的辩题。”
比起其他活跃分子的行动,点击工具立即加上头像滤镜的做法当然更加安全便捷。然而,当我们太过关注身份认同的便捷性时,就错失了其中真正的重要意义——出于特定社会或政治因素而进行的身份认同,根本没有那么简单便捷。
纵观肖像画的历史,几乎不可避免地要涉及到对各个层面的研究。正如人的多面性一样,肖像——当然自画像也一样——通常也非常复杂。如果去除掉杰弗里·勒特雷尔爵士用以宣告家族地位的蓝色(当然,也可能这只是他最爱的颜色),就失去了一个阐释手稿的重要层面。长久以来,肖像画的每一个细节都暗含着画中人的财富地位、宗教观点、政治效忠对象、家族血统,或是能够在一个更大群体中进行身份识别的各种决定因素。
荷兰画家尤迪特·莱斯特(Judith Leyster)的《自画像》(Self-Portrait,c. 1630,现为国家艺术馆馆藏)描绘了自己面向观众的形象。画中画布上那位面带微笑的小提琴家,似乎正要跃出她画架上的帆布。她手中抓着一大把油画笔刷,代表着她作为一个艺术家的自信心。此外,画中的她是盛装打扮,这对于绘画来说似乎了无用处,但这份工作却是面向公众的,而她的做法也颇具商业性,国家艺术馆评价她有别于那些“不够老练的工匠”。
相较于如今Facebook用户添加彩虹滤镜的做法,从理论上说,勒特雷尔要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显然要付出更多,尤其是考虑到中世纪时蓝色颜料的价格。莱斯特也是一样,她一层层作画,花费的时间必然很多。人类在构造多层身份、与更广泛的坏境进行关联时,同时也阻碍了自我的表达。在这一层面上,不管是耗费数月时间精心作画,还是在社交软件上的瞬间点击,人类的欲望或者说是需求都无甚差别。但是小心,别让简便快捷愚弄了自己,社交媒体上短短的一瞬,其实关乎着人类历史上太多不可挽回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