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站在讲台后面,或是在后台候场,当我们坐在冰凉的金属折叠椅上,全身麻木,或是想要活动一下吓得打不了弯的舌头……面对这些情况时,我们内向者无时不刻都感到,暴露在公众目光之下的一举一动都非常痛苦。成为一名作家需要满足一些条件,我是说,除了会写作以外。首先,作家需要成为写作群体中的一员,这就驱使着每一个自尊自爱、渴望成功的作家参与到其中,虽然身心疲惫,但仍坚持参加团体活动,协助组织活动,热烈地进行讨论,表现自己,呈现自己的观点。最终,在威逼之下,在贝塔干扰素和酒精的作用下,我们终于熬过了这一切。然而,在是不是要花一个晚上去参加活动的问题上,我们却成了自己最大的敌人。
最近,我开始思考为什么。
几年中,我对于写作的参与度越来越低,这让我感到不安,而疑问也随之而来。我不再花时间读书,我骗学生们不要去享受周五的夜晚,而去参加一个我自己都不会去的讲座,我觉得自己的热忱来得很虚伪。我一进书店就想捂住嘴巴,有种真真切切的呕吐感。我床头柜上摆放的书籍大都是由于购买时的一时心软,而我本身并不是很想买。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我的一个巨大失败就在于,关于写作群体的服务职责,我一点都没有履行。一想到要在这个我自己都不热爱的群体中宣传一本新书,我都能感受到自己巨大的伪善之意。于是,我满怀谦卑之心来到了这里。朋友们,写作群体的伙伴们,大家好。如果你们能跟我一起假装,我一直很专心地在演讲的话,那我实在是感激不尽。
如果不考虑我性格中的沉默寡言,我很认同,举办现场活动并亲自出席是非常有益的,这也是大家共同的看法,因为这对作家,对更广泛意义上的书香世界来说,都是无害的。不管我们参加与否,这些活动总被盛赞为“在这个永远沦陷于赚钱盈利思想的世界中,对真诚的热望致以的真正的庆贺”。当下,有人盘算着如何叙写一个故事才能最终改编为电视或电影,大赚一把,有人斟酌着题材混搭的时机,想要一跃登上流行的巅峰。在这些嘈杂之下,作家的作品、访谈、参加的会议、问答以及各种形式的出现都是一种回击,为写作创造了一个重要的群体环境,并使之持续下去。这样我们就会感觉自己少了一点绝望,多了一点机智,才能骄傲地宣称,我们之间紧密相连,休戚与共。
这一切就是为了给写作和艺术群体设立一个更宏伟的目标:我们要努力改变市场需求,从自我宣传转向一种更富有内在价值的方式,我们希望能自主选择有权有势之人要求我们参加的各种重要仪式,我们希望尽最大努力宣传我们的作品(通常是那些好的作品)。但有些时候,我们参加的活动空洞无味,又令人疲惫。而如果我们拒绝参加,只会让别人觉得我们没有在团队中做好参与者,或是没有做好本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