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互联网,广告宣传实乃王道,关注度则是财源。不管是发布者、搜索引擎还是社交平台,它们的经营模式在根本上是一致的:先广博关注,随后转手给广告商,增加后者的目标受众。
由于这个缘故,网络平台提供关注度本身就可以算作一种共谋行为,但其中的不道德行为并不止于此。单单是选择在网上浏览某个内容就会为网站公司带来切实利益——网络公司可以用这些物质利益来支持员工发展、平台内容,以及平台所承载的社交互动。于是,不加链(Do Not Link)网站应运而生,如此一来,无论某个网页链接被分享了多少次,其搜索排名仍不会上升。
就像上一个十年中的环境、劳工或民权活动人士一样,现今维权者采用的对策之一也是抵制不良平台。乍看之下,此般比较一目了然:拒买产品,传统企业的零售业绩就会大打折扣;同样,拒绝点击或分享链接,网络公司的广告收益也就不会增加。同之前开展的运动一样,网络抵制的目的也包括迫使公司改变其行为方式。但这同时也是一种个人选择——避免与公司在道德领域同流合污。这是一场不闻铜臭味,只闻鼠标声的“战役”。
这两种行为的出发点或许类似,但无疑,网络抵制行为还是有异于传统,体现在以下两方面:
首先,拒绝购买血汗工厂制造的产品这一决定影响的是需求,比如,人们避免购买不道德演员代言的产品,不让他们赚钱。相比之下,对注意力的抵制影响的是供给:人们拒绝为网络平台提供原料,平台也就无法将其出售给广告商牟利。
这个事实很重要,因为它将抵制者在 “互联网商务公式”中摆错了边。广告商的数量远远不及他们争取的关注度数量。一个普通用户的流失只会在经济上产生十分微量的影响,以至于抵制变成了一种象征性的个人行为,根本触及不到他们的底线。
第二,若将注意力当作一种有价值、可计量的存货单位,那么抵制的本质将变得十分复杂。而在拒绝以硬通货交换产品时,却不存在这种复杂性。
例如,一个人可能从不会在红迪网(Reddit)这样的平台上参与种族主义活动,但却可能使用同一个平台抵制这种活动。然而他不知道,仅仅是简单地作为一个用户,就会增加该网站所掌管的整体“关注库存量”。这样一来,这些库存增加会给网站论坛提供切实的金钱利益,而论坛又能藉此给遭部分用户反对的行为提供便利。现实世界中的抵制只需要个人拒绝购买某公司产品即可,相比之下,注意力抵制则需要杜绝与受抵制网站有关的任何行为。
那么,在这样一个经济环境中,怎样做才算是一个谨慎的消费者?试图克服这些挑战算是明智的做法吗?
最近,两个备受瞩目的例子向我们展示了一个新兴概念的雏形,我们可以称之为“道德注意力”(ethical attention)。拒绝点击或分享链接不仅仅是象征性的姿态。实际上,这对行为规范在网络演变过程中扮演的角色表达了更深的愿景,更重要的是,也对网络上的个体和平台提出了新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