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陈列着一些受害者的头盖骨
马云是一位接生婆,但只有布孟认为她值得被救。“为什么他们不能让她也活着?”他问,“她只会照顾人。”
布孟夫妇一到S-21集中营就被分开了。拍了照,布孟就被带到一大牢里,那里还关押着很多骨瘦如柴的囚禁者。
和宗梅一样,他不停地被逼供和拷打——他向我展示他背上的疤痕。由于经常被折磨,他的一只耳朵也聋了。
囚禁者每天只能喝两勺水一般的粥。宗梅饥饿难耐,会吃窜进他牢房里的老鼠。
一个小弹药箱用作厕所。“如果尿液溅到地板上,我们就要舔干净,”他说。
布孟还记得当时空气中那股难以忍受的恶臭。“一开始我以为那是死鱼或死老鼠的味道,因为在那之前我从未闻过人的尸体腐烂后发出的恶臭。”
经过数月的审问,布孟也屈服了,并提供了假坦白,承认自己是中情局的一员,还供出其他“通敌者”。
画肖像画“救了我的命”,布孟说。监狱长杜(Duch)发现他是一位艺术家时,让他临摹一张波尔布特的黑白照,还警告他画得不传神就杀了他。
布孟花了三个月才完成那幅画——宽1.5米,高1.8米。
杜对他的作品感到满意,随后要求他画卡尔·马克思、列宁等大型画像,以及其他几幅波尔布特的画像。另外,他还让布孟画越南共产党领袖胡志明(Ho Chi Minh)被暴风雨困在一屋顶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杜需要这些画作,也不敢问,”他说。
杜让宗梅活着,因为他会修打字机——关键还是因为他认罪了。宗梅还修理缝纫机,这些缝纫机过去曾制造了数千黑色的红色高棉政权军服。
2009年,在联合国支持的审判红色高棉特别法庭上,宗梅和布孟都出来指证杜——杜原本是一名数学老师,后成为在S-21集中营实施酷刑和死刑的始作俑者。就像他们重返S-21集中营旧址一样,对杜的审判会带给他们某种慰藉。
S-21集中营就是红色高棉统治下的柬埔寨生活的缩影。据估计,为了使柬埔寨回到“归零年”(Year Zero)——波尔布特希望建立的无阶级农业社会,90%的艺术家,学者和老师被害。
等到波尔布特失势时,约有200万人民——柬埔寨人口的1/4——被害、饿死或因病去世。
布孟两个年幼的孩子就是在波尔布特统治期间因病去世。直到2009年在审判红色高棉特别法庭上,他才得知他的妻子很有可能被埋在一集体坟墓里。
20世纪80年代,他回到集中营寻找马云还有他自己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