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娃的“狗熊跳舞表演”有一丝诺玛•戴斯蒙(Norma Desmond)的味道。当65岁的艾娃在公寓里第一次见到埃文斯的时候,她身上只裹着一条毛巾。另一方面,她不相信有她诱惑不了的男人,所以她亲吻了这个已婚的作家,然后告诉一个朋友,对方挑逗了她。
她是一个有怒火的荡妇,吞噬着情人,与情人争吵,又在喝酒的黄昏里苏醒过来。“如果有人想要拥有我——天哪,我就会离开。”她表示。
这个曾被宣传为“世界上最美尤物”的人当时考虑安乐死。“男演员会慢慢变老,”她叹了口气说。“女演员一下子就老了。”但是她很自豪能成为一名幸免者。“生命不会因为你不再美丽或性感而停止,”她沉思地说。“你只是需要调整一下。虽然我知道,如果我对你说,失去美貌不是什么大事,那我就是在说谎。这让我很痛苦,该死的,这会疼得要命。”
艾娃身体的左侧已经部分瘫痪了,所以当她打电话给西蒙与舒斯特出版公司(Simon & Schuster)的负责人迪克•斯奈德(Dick Snyder)——一个想要买下她的回忆录的人时,她很紧张,怕遇到一个对的人。“我脸上的皱纹比拉纳•透娜(Lana Turner)还多。”她很担心,那天斯奈德就要去她位于骑士桥(Knightbridge)的公寓造访了。
她让埃文斯打电话给杰克•卡迪夫(Jack Cardiff),他是英国的电影摄影师,曾在艾娃最美好的时期与其共事,拍摄了《潘多拉和飞翔的荷兰人》和《赤足天使》。“那天下午,”埃文斯写道,“世界上最棒的电影摄影师重置了她起居室里的灯光——将主灯光打在了她与斯奈德会面时坐的那张椅子上。”
第二天,加德纳在主灯光下坐下,灯光在她僵硬的那边脸庞上投下了阴影,使她令人着迷。“伊丽莎白•泰勒并不美丽,她是漂亮,”艾娃告诉斯奈德。“我曾是美丽的。”
埃文斯的代理人希望他和艾娃核实一下,她是否曾说过关于弗兰克•辛纳特拉的一句下流话,说他是最轻量级拳击运动员,但没有说是哪方面。当埃文斯问起时,艾娃认为她那句话不是下流,而是淫秽。
但是,我们很难分辨出什么时候是真情流露,什么时候是演戏做作。就如嘉格隆提到的那样,威尔斯是个把自己当做神话的人,他会令人想起在黑色电影《上海来的女人》高潮部分中的哈哈镜,这部电影是威尔斯和他当时的妻子丽塔•海华斯(Rita Hayworth)演的。
艾娃是一名佃农的女儿,她回忆起在北卡罗来纳州格拉巴小镇(Grabtown, N.C)家里那段“令人陶醉的美好童年”,没有电,没有自来水,也没有室内卫生间。她向埃文斯诉说了笼罩了家中的狂躁、酗酒和消沉。她的姐姐芭比搬到了好莱坞,照顾她这个美国米高梅电影制片公司(MGM)的十八岁“乡下佬”,这是埃文斯起的称号,姐姐还陪同她去了与米奇•鲁尼(Mickey Rooney)的第一次约会。
虽然鲁尼与加德纳的恋情看起来不太和谐,但艾娃提到身高1米73的鲁尼时,甚是喜爱,她说他玩弄女性时就像“用一把烧热的刀插进一颗软糖一样”。安迪•哈代(Andy Hardy)曾在Chasen’s、Ciro’s、the Coconut Grove和Don the Beachcombe请这位害羞而不善交际的新秀喝酒吃饭,她操着浓重的北卡罗来纳口音。他抵抗住了路易斯•B•梅尔(Louis B. Mayer)的诱惑,与她步入了婚姻殿堂,正是跟着他,艾娃知道了自己有多么热衷于性欲。“在床上时,”她说,“我知道我是安全的。”他们在床上度过很多欢声笑语的时刻,在他们离婚的时候,她还在调情。
米奇的爱情黑名单不断,艾娃嘲弄他就像个侏儒。他们一分开,霍华德•休斯(Howard Hughes)就敲响了她的门。更确切地说,他是来确认他约会的日期的。她打了电话给这个“性爱低调的”环球航空公司(TWA)拥有者,他还是一个疯狂嫉妒的控制狂。她说他是个偏执狂,“即使是那个时候,也从来都没有真正注意自己的卫生。”但她觉得他很勇敢。他为她肆意挥霍,买了珠宝首饰,皮衣,豪华轿车,飞机还有一辆凯迪拉克。当然,这种关系是很不稳定的。一天晚上,霍华德弄得艾娃下巴关节脱位,艾娃将一个玛瑙烟灰缸砸向了他的头。血四处飞溅,艾娃回忆道,甚至“有血混进了血玛莉酒里面”。
就像与鲁尼和休斯的纠缠一样,她又在朋友拉娜•特纳(Lana Turner)那里重蹈覆辙,嫁给了拉娜的前任,亚蒂•肖(Artie Shaw)。他是一个专制独裁、靠自学成功的人,总是看不起她。“我对自己完全失去了信心,”她说,然后又补了一句,“我喝得烂醉如泥,是因为我没有安全感。”一年后,他就抛弃了她,去追求《琥珀》的作者,艾娃一直在读这本书,以提高心灵修养。
后来,她去了有个朋友称之为“辛纳特拉大学”的地方,在那里,这对恋人“亲吻酒瓶”,和苏格兰人及保守分子追随者一起,用大大的香槟酒杯喝着马丁尼酒,吵架,又和解。他们在加利福尼亚的小镇上用点三八径的枪朝天空射击。她还做过人流。他被美国米高梅电影制片公司解雇了,几次佯装自杀哭着求助,包括嗑药过量,趁她在隔壁房里,朝枕头开枪来吓她。在等着他与南希离婚时,她为了报复他,对他说她已经委身于一个斗牛士,这把他逼疯了。
辛纳特拉总是说,人们将他们看作一堆夫妻,每个人都想要成为他,每个女孩都想取代她。但是发自内心来讲,这听起来并不好。
她去拜访弗兰克,那时他在意大利一些上座率不到一半的剧院演出。“我只有爱上他,才会坐着耐着性子看完那些表演。”她回忆说,“我们可以说,他不在最佳状态。”
她还说:“他和哈利•詹姆斯做过一期录音,非常糟糕,我听到的时候,大叫起来。我无法和他一起听完。”弗兰克正走在螺旋式的下坡路,就和“加德纳先生”一样。“可怜的宝贝,我是个方兴未艾的明星,而他却一屁股跌在了地上。无论我怎么做,他都不得不依靠一个女人来买单——实际上,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这使得情况更为糟糕。”艾娃为弗兰克受黑手党照顾一事做了辩解。“在他需要的时候,所谓的家人却不见踪影。”她表示。
她说他们太像了。芭比告诉过她,她就是“男扮女装的弗兰克”。拉娜也警告过艾娃不要嫁给他,但艾娃说,“你不会太在意别人的话,当你面对一个一表人才的家伙时。”她说他们结婚那年,他帮忙写下的那首歌就是他们关系的缩影——《我是傻了,才想要你》。
“我努力想要成为一个贤良的妻子,”她告诉埃文斯,“我想要做个普通的妻子。但事实是,我并不能骑行远去走向落日,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当被问起,是否曾后悔没有生过小孩,她面露厌倦,“你认识的人当中,有多少是一生没有犯过错误的?有谁能够不染任何恶习呢?亲爱的。”
她也许会想念与弗兰克之间的争吵,但却不会想念与乔治•C•斯科特(George C. Scott)的过往。在他喝醉的时候,他会打她,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会躺在他身边,青一块紫一块,还流着血,而他却什么都不记得。”
后来她把他视为合作人,因为她了解到埃文斯没有告诉她,辛纳特拉起诉了他,因为他在英国广播公司制作的一期节目里不断怀疑猜测弗兰克是在黑手党的帮助下才获得了《从今天到永远》(From Here to Eternity)里马乔(Maggio)的角色,最后辛纳特拉胜诉,埃文斯必须道歉。埃文斯猜测,弗兰克肯定给过艾娃一大笔,以确保她不会将他们的故事写成书,因为弗兰克和艾娃在一起的时候,签过一份协议,约定不写他们的回忆录。后来,她与另一位作家一起写了一本自传,其中删去了不适合的部分。
用艾娃自己的话说,后来埃文斯得到了她前经纪人(如今负责她的财产)的许可,可以出版他们的对话。尽管你可以想象得出艾娃破口大骂的画面,用野蛮的谩骂指责这样违背了她的意愿。而埃文斯本人在即将完成这本书之时,也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