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久弥新
夏尔丹的几幅画作都在描绘儿童玩耍的场景,包括《玩牌》(The House of Cards)和《打羽毛球的女孩》(Girl with a Shuttlecock),同时这些画作还触及了闲散的主题,并揭示了生活变幻莫测、人生如戏的本质。穿梭在“艺术中的儿童”这一艺术展中,人们会立马发现,夏尔丹很显然在以无比新奇的视角和方式来描绘这些儿童。
首先,他以儿童为主题进行创作,这一决定本身就意义非凡。中世纪后期,甚至在16世纪,人们很少创作关于儿童的画作。当时,艺术作品中的儿童,皆以耶稣的婴儿形象为原型。其次,当艺术家终于在17世纪开始较频繁地创作关于儿童的画作时,他们笔下的儿童形象似乎难以被现代人所理解——将儿童描绘为迷你版成人的模样。
考虑下这样的情况,比如,这是一幅存在于1640年的画像,由一位匿名艺术家完成,所画为未来的路易十四的婴儿时期。他与我之前遇到过的仍处于蹒跚学步阶段的婴儿不同,相反,他以己为傲,就像已经明白自己处于怎样的地位之上一样。他身穿皇室礼服,系腰带,着貂皮披风,手里挥舞着一束花,如同手持权杖一般。
这就是17世纪艺术作品中常见的,皇室贵族子嗣的典型形象。当时,尽管出生率很高,死亡率也高——4个婴儿中便有1个夭折:实际人口并不像王室所期待的那样,多的能成为王朝昌盛的象征。
1885年画作《卖紫罗兰的小商贩》,描绘的是一个精疲力竭的儿童商贩,他是工业革命的受害者(图源:费尔南德·帕里兹(Fernand Pelez))
直到18世纪启蒙运动,瑞士籍哲学家让·雅克·卢梭(Jean-Jacques Rousseau)提出,儿童应被当做具有自主性的个体,于是艺术家们,以夏尔丹为首,开始将儿童视为个体。资产阶级的崛起是这一转变中的显著因素:突然之间,肖像画在工薪家庭之间开始流行,画中展现的是父母和孩子之间温情和谐的关系。
到了19世纪,儿童已经大量出现在艺术作品中。这反映了西方社会中得以迅速发展的儿童权利和儿童利益。例如,费尔南德·帕里兹所画的《殉道者:卖紫罗兰的小商贩》(A Martyr: The Violet Vendor ,1885),描绘的是街上一个赤脚的小孩,穿着破旧的衣服,因为工作(即卖花)太累以致于在门道就睡着了。很明显,这幅画是为了激发人们对身处贫困、寄居城市的那些孩子的同情。这些孩子通常是孤儿,同时也是工业革命的受害者。
但是,将儿童的地位提升至世界舞台中心的是印象派画家。玛摩丹美术馆里的名画展,深受克劳德·莫奈(Claude Monet)、贝尔特·莫里索(Berthe Morisot)、和皮埃尔·奥古斯特·雷诺阿(Pierre-Auguste Renoir)的喜爱,并且担当了19世纪法国先锋画家将儿童作为画作主人公的重要见证人的作用。
在莫奈的画中,他的夫人卡米尔(Camille),在黑色太阳伞的庇荫之下,身处阳光四溢的花园之中,而他们的儿子吉恩(Jean),则由保姆陪伴,在她身后玩耍。马夏尔·卡耶博特(Martial Caillebotte)是法国的摄影师,其兄古斯塔夫(Gustave)是印象派画家,在雷诺阿(Renoir)的画中,兄弟二人的千金们坐在沙发里看书。莫里索,在画中展示的是他的女儿忙着做沙子派的场景。
印象派画家并没有根据宏大的历史、宗教或神话来进行创作,而这种画作通常会出现在专门的沙龙中,画家们想要描绘的是私人事物——普通人每天都会遇到的人和事。而还有什么会比画自己的或朋友的孩子更私人的呢?
此外,在印象派画家绘画风格的自发性、丰富性,以及儿童不可预测的活力、生气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关联。众多周知,以儿童为主人公进行绘画的难度有多大,因为他们一刻也不肯停下来。
马蒂斯在给自己儿子皮埃尔的肖像画中,赋予他以人类的心理,这在早些时候是绝不可能实现的。(图源:亨利·马蒂斯(Henri Matis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