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会造成负面压力。至少爱尔兰小说家兼短篇小说作家——11月下旬辞世,享年88岁——威廉·特雷弗(William Trevor)是这么认为的。“如果把悲伤从生活中剥离掉,”他在采访中说,“那便是丢失了生活重要而美好的一部分,因为悲伤与罪恶感极其相似。”有时“人们应该有罪恶感”,他补充道,自己曾“写过大量有关罪恶感的作品”。
特雷弗获得过三次惠特布莱德奖(Whitbread prize),五次布克文学奖(Booker prize)提名,格雷厄姆·格林(Graham Greene)赞誉他是自詹姆斯·乔伊丝(James Joyce)以来最了不起的短篇小说家。他写过许多关于罪恶的文章。他笔下的小人物,往往在失意、孤寂和罪恶感中挣扎求生。
他也写了很多关于悲伤的题材。2002年,他的小说《露西·高特的故事》(The Story of Lucy Gault)曾入围布克文学奖短名单,有位评论家表示,这“极可能是你听过最悲伤的故事”。故事很忧伤,但很却有种悲痛之美。看看小说结尾部分的叙述——“光秃秃的树枝兀自伸向天空”,你同样能感受到这种令人心碎的美。
11月底,一位主持人在晚间新闻节目中说,特雷弗是“一位忧郁的作家”。当时他问爱尔兰小说家约翰·邦维尔(John Banville),特雷弗的悲伤到底从何而来?邦维尔对此问题颇感意外,但回答得很有礼貌。“我不认为他忧郁,”他谨慎地回答道,我不认为他悲伤。”他并没有说,将艺术家与其艺术相混淆实在有点望文生义。他说特雷弗是“非常风趣的”人。“我觉得他的作品是对真实社会的写照。”这个世界是“一个不太快乐的地方”,他接着说。
作家,或至少是优秀作家,都出言谨慎。当邦维尔说世界是“一个不太快乐的地方”时,他当然不是说,这个世界没有欢乐。他和其他作家(甚至“忧郁”作家)都认为,在失意、孤寂和羞愧中挣扎的人,也能感受到愉悦、好奇和欢乐。甚换言之,他相信微妙差别,相信模棱两可。“一个作家,”特雷弗曾说,“需保持怀疑态度。我相信未知事物。”
我们不清楚本周的伦敦巴比肯艺术中心是否算是个“快乐的地方”。但很显然,当美国歌剧演唱家乔伊斯·迪多纳托(Joyce DiDonato)站在舞台上高歌,那个场面让人热血沸腾。她为自己的开场表演取名《在战争与和平中》(In War and Peace),节选自亨德尔(Handel)的神剧《耶弗他》(Jephtha)。当她唱到“恐怖的、悲哀的场景”时,不禁让人想到叙利亚阿勒颇市(Aleppo),也让人联想到美国的现状,3K党(Ku Klux Klan,美国种族主义代表性组织)高调宣称支持即任总统也使得人们惴惴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