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易斯在剑桥大学学习,20世纪50年代初(Arthur Strong/图片出版社供图)
机械效率与时间的流逝有着密切的关系,但只有处于悲伤中的人,才知道时间有多难熬。尽管如此,这个社会似乎仍然期望悲伤的人们能够尽快忘记、继续生活,而我们中的其他人也并没有意识到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奇想之年》(The Year of Magical Thinking)是琼·迪迪安(Joan Didion)哀悼亡夫的回忆录作品,她在书中写到了对自怜的恐惧:刘易斯也有着同样的经历。我们宁愿自己苛责自己,陌生人指责我们“沉溺”于悲伤之中不愿醒来,却不知道去我们对自己的态度远比这样的指责更加严苛。
然而,承受着失去至亲的苦痛的人,除了“沉溺”在悲伤之中,还能怎样?就像一个流浪者,随身携带的苦难的行李就是他所拥有的全部。正如刘易斯所说:“曾经有很多条路,如今却满是死胡同。”很难去发现恢复的迹象,也很难对其进行估测。刘易斯问道:“我正在走入一个死循环吗?我怎会愿意让自己身处漩涡之中呢?”突如其来的的巨大痛苦不会长久,但悲伤的人们更担心这些苦痛会被其他的东西所取代。对刘易斯来说,当他陷入绝望的深渊中时,内心的波澜又会自相矛盾地产生一个比他脑海中的亡妻更加生动的形象。而走出伤痛似乎更像是一种背叛。你强烈地渴望有一种方式可以回到遗失的美好中去,但与此同时,唯一可行的那条路,通往生活的路,已经消失了。
《卿卿如晤》对悲伤的这一模糊而又混乱的过程进行了清晰的描述。这一过程普遍存在,没有逻辑,也无从计划。刘易斯诚实地记录下了他作为普通人和作为神学家的两种视角,因为他害怕“语言无法完全描述清楚”。这本书的核心是他与上帝的争论,并且最终上帝获胜,先是在哲学方面,其次是在情感方面。
然而,对于这本书的一个疑问,就是它该被归为何类?如果从刘易斯的声誉来考量,自然应将它归入“宗教”类。但是很多需要这本书的人都不会在这个门类下找到它,因为包括刘易斯在内,他们都气愤地逃避着信仰,拼命想远离似乎已经放弃了他们的上帝。比起信仰,这本书的内容更倾向于怀疑,没有警告、劝诫或是试图说服,却带有一种愤怒的声音,这种愤怒远比信徒们愿意承认的要多。但这本书也不属于“自助”类书籍。它没有什么提纲挈领的要点,没有给出什么计划,也不能提供什么令人发笑的轶事。
它所能做的,就是让读者更加清醒地生活。这是一份证词,出自敏感和雄辩的证人,应该被摆放在一个原本不存在架子上,这个门类就是“人性”。这本书为我们提供了一些自我拷问的经验和一丝来之不易的希望。它让一颗困惑的心得以触碰到另一颗困惑的心。就算死亡也无法阻挡。
本文作者:希拉里·曼特尔(1952- ),英国女作家,2009年凭借《狼厅》(Wolf Hall)获英国布克文学奖(Man Booker Prize),2012年凭借《提堂》(Bring up the Bodies)再次获奖,成为英国历史上两获此项殊荣的第一位本土作家,也是获得这一殊荣的首位女作家。
注:《卿卿如晤:品读版》(A Grief Observed: Readers’ Edition)2015年1月1日由伦敦费伯-费伯出版社(Faber& Faber)出版。除刘易斯经典原著外,该书还收录了希拉里·曼特尔、罗恩·威廉斯(Rowan Williams)、弗朗西斯·斯普福德(Francis Spufford)、詹娜·贝利(Jenna Bailey)和道格拉斯·格雷沙姆(Douglas Gresham)的新作。
原文选自:卫报
(编译:王超,编辑:钦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