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沿着212国道从新疆,到西藏再去走走看看,那就完全是裸体山,就如一个美女,完全脱完了以后,再用大灯照射,一下就解决了对大山的基本结构的了解,所有的美尽收眼底。大山的拱起,大山的那种力量,那种意志,那种象征意义在图像里的展现,加之天光云影的漂移带来的无穷幻境,既有结构的坚固又有色象的虚幻。然后再通过好像是没被印证过的表象的套路,比如古人的18描啊,各种皴啊,在心里谙熟以后,再到自然界去对应。所以我画大山的时候,无论什么样的大山,我在结构上绝对不会有问题。这就是所谓的以“理”服人,顺“理”成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好多人画山只学到一点皮毛,包括古人画山,走的是一点定势。比如吴冠中画山走的那点定势,走得是可怜巴巴,一路踉踉跄跄。但还算他聪明,借了一点定势,虽然这点点东西,但表现力很强。然后近处搞些写实的那些树,这就是他风景画的构图。他这种构图要让我来分析,说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像是围棋和跳棋的差别。除了对各种地貌的穿行和解读,我还走访三山五岳和其他名山,把他们的精气神也装在脑子里。名山有名山的特定含义,有自然地理的特殊因素,也有人文的因素,每一座名山都让我不虚此行。这些名山和那些裸体山,包括平常看见的那些丘陵,甚至小到一块石头的纹理,雨水冲刷的土垦、沟壑,我同样会参悟其妙,他们是同样重要的,因为“道”在其中。
我从80年代开始一直画“远山的呼唤”,我当时就是设定为抽象的远山,概念的远山,就是一个理想的精神栖息之地。就是山外之山,这是一个要不断用生命去丈量,去行走,去追寻的。所以我就开始画远山的呼唤系列,用最简单的造型去画山。从古人甲骨文里的“山”字得到启发去画山,就像金字塔一样。以此为基本形态开始不断延伸,把我心中的那种远,那种幽,那种崇高,往山峰里面渗透。开始画三个,然后一个独尊,然后两个,象征大地母亲乳峰一样的,然后5个,最后甚至到9个。就这样重复画一个造型的山,这里面考验技法的能力很强,因为每座山外形都一样,但每座山内容都不同,千变万化,每座山之间的衔接,是一个倒图式和正图式的关系。就像一个W对应上面的一个M,W当中留白的地方也不能空着,我会在那个空间里画上月亮和太阳,日月同辉,在那个空间里云雾缭绕。然后山脚下还得有湖泊,草原,河流,浅滩,或者为所欲为的制造一些空间感等等,让它能够通向沟壑。我这样画了很长时间,其实也是一种信念的追求,一种对生命形态的注释。你用什么来追求和参悟这个宇宙的秩序,那当然是用满腔热情和坚定的信心和顽强的体力。画远山的呼唤你必须得去跋涉,你不能坐在家里精神了就可以了,必须去跋涉。我当时想到要去西藏,去岗仁布齐峰。于是两次进岗仁布齐。第一次半途而废,因为身体严重不适,也是接氧气打点滴,差点要了命;第二次是在“天路铁骑”的护送下看见了冈仁布齐,从而了却心愿。然后从西藏到尼泊尔,经印度,过约旦、伊朗、以色利和中亚其他一些国家,最后到埃及,土耳其、肯尼亚以及非洲西海岸的塞拉利昂,最后在西非讨了一个老婆回来。心中的远山是没有止境的,永远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