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骑兵递口粮给饥肠辘辘的基督教姑娘
对很多印度人来说,好奇心已取代了逐渐消逝的殖民时期对英国剥削的愤恨之情。我们开始把一战参战士兵当人看,他们怀着自己国家的英勇精神来到国外战场。新德里军事历史研究中心(The Centre for Armed Forces Historical Research)用心想要找回那个历史时期的文物,重现参加一战的130万印度兵被遗忘的故事。有些信件诉说的是难以忍受的辛酸苦楚,尤其是那些敦促亲属回国后不要参加愚蠢的一战应募招兵,做无用之功。另外一些信件在报喜中暗藏看不惯官僚作风之意——例如,一些印度兵在信里感激法国女性对他们的接纳与照顾。
令人吃惊的是,几乎没有小说的内容是取材于或者是关于印度军团方面的。穆尔克·拉吉·安纳德(Mulk Raj Anand)的《越过黑水》(Across the Black Waters)是个例外,讲述的是一名印度兵拉吕(Lalu)的故事。被逐出本土后,拉吕稀里糊涂地参加了一战。他回到自己村子后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所有他关心的人。我读过的另外一部关于一战印度兵的小说是约翰·马斯特斯(John Masters)的《拉维枪骑兵》(The Ravi Lancers)。由于这部小说是从英国角度写的,最终以印度军团决心在欧洲作战,“因为我们答应为其效力”结尾。
但印度文学在一个悲剧故事里牵系到了这个战争经历。伟大的英国诗人威尔弗雷德·欧文(Wilfred Owen,最伟大的反战英文诗《为国捐躯》(Dulce et Decorum Est)作者)即将返回前线,在徒劳无用的一战中献出自己的生命。他以泰戈尔的《别话》(Parting Words)对其母亲作最后的告别。欧文悲惨且无意义地牺牲时,他母亲在他日记里发现他亲笔抄下的泰戈尔的诗:
当我走的时候,
让这个作我的别话罢,
就是说我所看过的是卓绝无比的。
我曾尝过在光明海上开放的莲花里的隐蜜,
因此我受了祝福
——让这个做我的别话罢。
在这形象万千的游戏室里,
我已经游玩过,
在这里我已经瞥见了那无形象的他。
我浑身上下因着那无从接触的他的摩抚而喜颤;
假如死亡在这里来临,就让它来好了
——让这个作我的别话罢。
英联邦战争公墓委员会(The Commonwealth War Graves Commission)一直保留了印度的战争公墓,主要是为了纪念二战而不是一战。其中最有名的墓志铭刻在印度东北部科希马战争公墓上,上面写着:“当你回家时,告诉他们我们的故事;告诉他们/为了你们的明天,我们献出了今天。”
在一战中牺牲的印度兵无法说出这样的宣言。他们把自己的“今天”献给了其他人 的“昨天”。他们的孩子成为孤儿,但历史也让他们成为弃儿。随着帝国主义灭亡,人们日益回想起帝国主义的压迫和种族歧视。关于那些士兵,人们虽不痛斥,但大部分人认为他们为那场战争卖命不值得。
但是就他们看来,他们是尽了自己的责任,而且他们是印度人。关键是他们的故事现在终于开始重见天日了,九泉之下的他们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