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表情,在埃克曼实验中人们易于把它和“害怕”“悲伤”弄混(© Paul Ekman)
巴瑞特是近年来情感研究领域的新声音,她对情感的看法很独特。2006年, 在文章《情感是自然种类吗?》(Are Emotions Natural Kinds?)中她发起挑战,宣告她反对埃克曼情感为生理基础的观点。 “自然种类的观点会长存,持久于它的科学价值,”巴瑞特写道,“这个观点现在成为理解情感的本质和情感的形成的主要难点。”
根据埃克曼的理论,普遍性的理据在于“统计数据很有说服力。”图片匹配实验的元分析(meta-analysis)显示,不同文化的人们对表情认知的平均正确率达58%,有些表情的认知率高,有些低。这表示人们不是靠运气完成实验的。但问题在于,这够说服力吗?
巴瑞特不认为表情分类实验得出情感是生理基础的结论站得住脚,她也不认为当这些特定的表情出现时人们能感受到相应的情感。她指出,演员微妙的情感表达就是一个例子。“你什么时候见过演员因愁眉不展而赢得奥斯卡奖的?”她问道。
在自己2006年的文章里,她承认,“元分析和叙述性综述清楚地表明,具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在看待摆拍的、静态的面部表情方面,有着优于随机的一致性……但是,优于随机选的准确性只能说明部分问题。”
剩下的问题在解释上。58%对你来说是否已经够好了?如果情绪真的是普遍且与生俱来的,我们为什么不能比“优于随机”更上一层楼?
有人可能会说,这是人为误差造成的。因为,情绪在脸上表现出来并不意味着盯着看的人就能准确的读出其中的含义。或者,同样的表情在不同的人眼里有不同的解读方式。巴雷特(Barrett)认为,“这个男人的孩子死了”之类的故事可能会诱导被试者把噘嘴的表情归类到忧伤一栏,但如果没有这个语境,他们对于该表情的理解可能有所不同。
另一位情绪自然类理论的重要批评家——罗素(Russell)也表达了类似的不满。“强制观察者做出唯一准确的选择,相当于默认各选项之间是互相排斥的,但,实际上,这些选项之间关系并非如此。观察者会把同一个面部表情归到多个情绪类别中去。”
在巴雷特看来,情绪完全是人为构建出来的。这并不是说情绪没有意义——就像“欢乐”,“羞耻”,“暴怒”之类的词汇,我们用它们描述发生在大脑与身体中的一系列复杂过程,这些过程本身并不一定有关系。我们只是把这些过程揉合在一起,并取了名字。她把情绪的概念比作货币的概念。
她说:“这种分类方法之所以能成立,唯一的原因在于,人们就此达成了一致。货币能够存在,是因为我们都同意,在实物产品的交易中,需要某种东西作为媒介。货币有价值,只是因为我们同意让它有价值。人类与动物的不同之处在于,我们可以建构概念并实现它们。换句话说,我们能创造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