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 Paul Ekman)
“自我陈述是最好的方法,”跟着巴雷特在东北的实验室里做博士后研究的玛利亚·让德隆(Maria Gendron)说道:“因为它无需假设。”
当然,这种方法也饱受争议。“对情感体验的记忆是非常不可靠的,”埃克曼说:“如果用的是【自我陈述】的方法,我是不会去阅读这篇文章的。”
正如很多科学家向我指出的一样,问题在于,语言——尤其是情感语言——是反复无常的。“如果某人说:‘我见你很紧张,’他们真正想说的是:‘我很渴望见到你,’”埃克曼说。“如果他们真的对见你一事感到紧张,那么,一想到看到你,他们在精神上应该是非常不安的。门外汉们经常胡乱用词。”
从生物学角度讲,一些研究者正在努力识别大脑中产生情感的结构和系统。华盛顿州立大学(Washington State University)神经科学的教授——科学家亚普·潘克斯普(Jaak Panksepp)已经识别出七个电路的神经元。据他说,它们与人类七个基本情感是相一致的。在普遍性问题上,潘克斯普和埃克曼的工作具有一致性,但实际上,他走得更远——他还对动物进行研究。他说,有一些基本的情感是哺乳类动物所共有的,不仅仅属于人类。
纽约大学的神经科学家勒杜的看法则介于前面二者之间。在他看来,对外界刺激作出反应是大脑天生的机能,这跟埃克曼和潘克塞普的观点相吻合。但是和巴雷特一样,他也认为,情感体验离不开大脑和其所作的分析。按照这样的逻辑推理,因为我们不知道动物的体验,所以我们也无从知道它们是否有情感。
勒杜强调,人类意识在研究像情感这类对象中所起的多用。(而意识是什么?它如何运作?这又是另一个具有争议的问题。)“在物理学领域,人们是否相信太阳升起并不重要,”他指出,“那不影响行星和恒星的运转。但是,在心理学方面,人们对于头脑如何运作的看法会影响主题。换句话说,大众心理学离不开科学。”
人脑中的扁桃体是两个椭圆形的小块,大脑两边各一个。人们广泛认为它负责掌管恐惧情绪。最近美国国家公共电台(NPR)的节目Invisibilia中有一段特写,一名女性患有一种罕见的紊乱失调症,使得她的扁桃体钙化。这名姓名首字母为S.M.的患者没有报告她会感到恐惧,这一事实似乎巩固了解剖学与情感之间的联系。但2013年,研究人员通过让S.M.和其他扁桃体受损的患者吸入二氧化碳,让他们产生了恐惧反应。吸入二氧化碳让身体感觉到呼吸困难,而号称“不恐惧”的患者感到了害怕,和任何人无异。
“大家都会对此起一个标题——‘无畏’女人也害怕”,勒杜说道。“你会对此感到惊讶的唯一原因在于你认为恐惧来源于扁桃体。”
勒杜对恐惧的定义是,对来自大脑生存回路的危险刺激作出反应时意识大脑中产生的反应。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人的恐惧体验就不是来源于扁桃体本身,而是来源于负责掌管认知的大脑结构了。
“恐惧只在能够感觉到它们处于危险状态的有机体中,”在今年一月发表的论文中他写道。在我和他谈话时,他补充道,“如果我们告诉人们扁桃体直接负责恐惧,那我们就传递了错误的信息。”
在他看来,就连埃克曼也不会再坚持,单单面部表情就等同于情感。“三十年前,我强调面部表情的重要性,那时我可能会告诉你:‘表情就是情感,’”他表示。“(但是)情感不是独立的现象。而是一组有组织的现象。有些理论家强调过一个。”
如今埃克曼认为,除了面部表情和其他一些因素之外,生理机能、评价、主观经验和前导事件(你对某事物有过情感)都是情感的显著特征。